几天的观察,诸伏景光发现影山步的生活非常简单。他不与邻居有任何交谈,除了偶尔短暂的外出活动,几乎把自己隔离在世界之外。房间的窗帘拉得很严,白天也很少打开,像是个远离社交的影子。
这一切,让诸伏景光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他需要亲眼看到影山步的生活,才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终于再次到了深夜,影山步离开公寓,应该是去完成某项任务。诸伏景光不再犹豫,抓住这个机会,悄然接近对面的居民楼。在确认没有监控的视线后,他翻过公寓旁的围栏,悄然接近影山步所在的楼层。
他用事先准备好的工具破解了门禁系统,迅速进入楼内,并顺利找到影山步的房门。他低声吸了一口气,动作轻快而干脆地撬开了门锁,闪身而入,关好门。
屋内一片静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诸伏景光莫名皱了皱眉。
他并没有急于翻找,而是站在玄关处,安静地观察周围的一切。房间布置得干净利落,没有过多的个人物品,甚至显得有些空旷。简单的家具,整齐的书架,桌面上只有一个笔记本电脑,以及几份似乎已经被浏览过的资料。
他走向客厅,目光缓缓扫过四周,注意到窗台上摆着几本书,书脊上印着熟悉的书名他知道影山步爱读这些,关于心理学、战争策略、武术心得的书。这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些深夜,他们坐在一起谈论各种想法和计划时的情景。
诸伏景光走上前,轻轻地将书取下来,翻开几页。书页间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影山步似乎只是单纯地在读这些书。他的目光落在书页上,却没有聚焦,脑海中却是无数往昔片段不断闪现那些两人背靠背躲避敌人的袭击、那些深夜共同分析情报的时光、那些生死相托的瞬间。
他忽然觉得胸口沉闷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快速合上书本,放回原处。
影山步已经不是从前的影山步了,他告诫自己。
那是一个叛徒,是站在自己对立面的敌人,是那个背叛了他、差点让他丧命的人。而现在,他必须冷静,不该再让感情左右自己的判断。
作为一个卧底,他明白自己的状态非常危险,他也惊愕于自己在面对影山步时的不冷静。正确的应对措施是避开令他失控的源头,但如今他却主动接近了危险。
当然,他有正当理由,总是有正当理由的,毕竟这是一个隐藏的炸弹,警察的叛徒,需要尽快解决这个隐患。
诸伏景光强迫自己从那些不切实际的回忆中抽离出来,投入工作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响声,门口传来锁芯轻轻旋转的声音。
有人回来了。
影山步疲惫地推开了公寓的门,门锁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咔哒声,随即被他随手带上。屋子里一片漆黑,他没去开灯,只是顺手把挂在肩膀上的背包扔在了玄关旁的柜子上,身体略微弯下,把鞋脱了下来。
夜色下,房间里的轮廓模糊而静默,几乎看不出任何生气。
影山步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在缓解一天的疲劳。他没有打开客厅的灯,而是直接走向厨房。打开冰箱门的瞬间,微弱的冷光划破了黑暗,映照出他的面容棱角分明的侧脸,略显倦意的眼神,还有干裂的嘴唇。
冰箱里空空荡荡,只剩下一瓶水和几片已经发蔫的蔬菜。影山步取出那瓶水,拔掉瓶盖,仰头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水瓶放下的瞬间,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像是感受到了些许异样,但很快,那微不可查的怀疑又被他用困倦的意识压下了去。
他顺手拿起一块冰箱侧门里的巧克力放入口中嚼了嚼,嘴里残存的苦味与疲惫的身体在这一刻交织成一股沉沉的困意。他关上冰箱门,整个厨房再度回到了黑暗之中。
脚步声轻缓却稳定,他慢慢地走进了客厅。月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洒下几丝微弱的光芒,映照在地板上,勉强能辨别出房间的物件轮廓。
影山步随手摘下身上的装备,叮铃咣啷地将其放在沙发边的茶几上,伸了个懒腰,随后又向卧室走去。
卧室门轻轻被推开,一声轻响后,他迈了进去,没再开灯。室内一片黑暗,影山步凭着记忆找到床的方向,坐下来,开始解开自己外套的纽扣。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眼皮也越来越沉重,仿佛无数重量正压在他肩上。他甚至没来得及把外套脱下来,就已经靠在床边,头轻轻地向后一仰,任由自己倒在床铺上。
整个卧室再次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影山步的呼吸声,逐渐变得深沉且规律。
空气似乎变得凝滞,黑暗中,某处一声细微的咔嚓声响起。
那声音来自某个角落,像是拉动某种金属制的机械零件一样,音量很低,却在这漆黑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卧室内的衣柜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点点地,一点点地,从缝隙中缓缓显现。动作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
一道朦胧的人影从里面浮现,像是自阴影深处延伸而来的幻象,毫无声息地自黑暗融入另一片黑暗。
那人影动作轻而无声,一举一动都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不带来任何打搅。
幽灵的面孔隐没在昏暗中,无法看清,却可以依稀看到轮廓的冷峻与不详,眉目间隐隐透出一种冰冷而沉重的气息。他的眼眸在月光的黯淡映照下泛起微光,幽深如无尽寒潭。
而他的目光如同捕猎者死死锁住猎物般,牢牢地落在床上沉睡的影山步身上,一瞬不离。
【??作者有话说】
这章标题感觉很合适。。。。男鬼hiro还在追。。。。
重男的意思是感情很沉重的男的
395 ? 棋局
◎直到其中一人抵达命运终点◎
月光透过半掩的窗帘, 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光斑恰好落在床边,勾勒出影山步沉睡的轮廓。他的呼吸平稳,眉头微蹙, 像是陷入深沉的梦境。而站在床边的诸伏景光, 目光幽深冷静, 夹杂着隐忍的痛苦。
安眠药的效果很好, 影山步的呼吸平稳而深沉。诸伏景光知道, 这份平静来之不易他在准备药剂时, 甚至仔细计算过剂量,既要确保效果,又不能伤害到影山步。这种近乎病态的谨慎让他感到一阵讽刺:哪怕今天是来取人性命,自己仍旧放不下那份该死的
他慢慢靠近床边, 月光映照下, 影山步疲惫的面容清晰可见。那些曾经无比熟悉的细节此刻都变得如此陌生又亲切紧锁的眉头,干燥的嘴唇,还有浑身上下掩饰不住的疲倦。每一点熟稔之处都像是利刃,生生剜进诸伏景光的心里。
他在期盼什么?期待影山步承受折磨吗?但倘若当真看见了他又能怎么办?
只是一厢情愿的自我安慰罢了。
诸伏景光静静地站在床边, 此时他卸下了身上的重重枷锁与面具, 不再是柚井光, 苏格兰, 而是那个“诸伏”。
甚至不是“景光”,而是“诸伏”, 因为从警校开始影山步便一直这样称呼他。这两个字贯穿了诸伏景光全部的警校时期,还有与影山步在组织里相逢的早期是什么时候影山步终于像零一样叫自己景光了呢?他已经记不清了。
诸伏景光冷静地想着, 记那么清楚对自己无益。
背叛是双向的伤口, 仇恨对方的同时, 也在憎恶曾经的自己。当挚友成为敌人, 回忆便成了最折磨人的刑具他越是否定影山步的存在,就越是在否定自己的过往。那些年少的信念,那些并肩作战的时光,那些彼此托付性命的瞬间,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将这些统统归于虚假,不仅是在杀死影山步,更是在杀死那个过去的诸伏。
他低垂下眼眸,神情冷然地感受着胸腔里的钝痛。从“诸伏”到“景光”,他与影山步的关系发生了巨大的转变,才令对方的称呼有别于他人。但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那个会温柔地喊他“景光”的影山步已经不在了,留下的只有一个背叛者,一个必须被否定的“叛徒”。
但脑海中画面却如潮水般涌来:深夜加班时递来的一杯热咖啡,危险任务中挡在身前的身影,生死关头默契的眼神交换
一切记忆都成了无法愈合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