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以来,无论遭受了什么样的伤势或是手术,他都未曾再增添过一道疤痕,都路久司甚至玩笑道:“你的身体就好像会不断回到出厂设置一样,永远处在最好用的阶段呢。”
琴酒没有生气,因为他就是作为组织的武器而存在的,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然而如今却被弱得全身上下只有一口利齿勉强能用来自卫的小崽子扎扎实实地咬了两口,还留下了清晰可见的印记。
这样滑稽的理由甚至让他不愿意去研究所,让都路久司检查一番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男人凌厉的眉峰微微皱起,显出此时心情不佳,他又用力搓了两下小臂上可笑的痕迹,就好像那里只是沾上了灰尘一样,粗鲁的动作将皮肤搓得生生发红,但毫无效果。
不过他倒也没有将这件事太过放在心上,很快便将之抛到脑后。
等他从浴室出来之后,差点踩到在浴室门口蹲着的一团。
“你在做什么?”
少年好像蹲麻了,半天也没起来身,仰头有点无辜地说道:“你在里边呆了好久,我在想你是不是需要帮助。”
结果挣扎了一下之后,一边从地上爬起来,少年一边忽然灵机一动似的问道:“上次我咬的伤好了吗?洗澡有没有打湿呢?”
若不是少年面容上布满了愧疚和担忧,仿佛断定琴酒自己必定会粗糙地对待伤口而他的确也猜对了琴酒真的会认为这是对方的挑衅。
“”
琴酒不置一词,就像是掠过一粒灰尘一样从他身边径自绕了过去,将浴袍挂到衣架上,掀开被子躺下。
这一幕倒是似曾相识,只是这次少年的监护人还保留了几分良心,给他留了一盏房间角落的落地灯。
影山步心里乐了:【看来是那个纹身药粉起效了。】
少年却不让男人如意,他从另一侧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二话不说就蹭到监护人身边,伸手探到被子里去扒拉对方的手臂,急切道:“让我看看伤好了没有”
系统点评道:【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影山步恼:【请勿打扰我们养父子情深。】
然后下一秒影山步就当场被琴酒抓着衣领从身上扯下来,凌空掼下床,甚至卷着被子一起着地。
因此虽然“咚”地一声砸在木地板上,倒是没怎么受力。不过先前琴酒检查他训练进度时被砸在地上留下的伤还隐隐作痛,还是让他忍不住吃痛地哼了一声。
【好一幕父慈子孝啊。】系统呵呵两声。
男人盘腿坐在床上,银色长发顺着赤着的半身流淌堆积在身侧,闭上眼捏了捏山根,方才冷冷道:“滚上床。”
被子里少年伸出手挣扎了一下,扒拉着将脸露出来透气,用最无辜的表情卖最狠的惨。
“我的背好疼,我是不是骨折了?”
监护人当场:?
然后看着这小崽子僵着上半身抱着被子爬回床上,期间还好像拉扯到伤处一眼又轻轻“嘶”了一声,演得煞有其事。
琴酒十分清楚自己的力道,明知少年是演戏,但还是无语地说道:“转过去,背对我。”
被子被堆在床角,少年乖乖撩开睡衣后方,竟然还真有一片瘀青,伤得还不轻,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这瘀青大约明日会变成紫色。不过有鉴于少年的体质,这种连血都没见的伤势根本无伤大雅。
琴酒没好气地伸手按了按,让少年登时受惊地呜咽了一声,连滚带爬地往反方向爬了两步,回头看向自己的监护人,瞪圆的眼睛里写满不可置信,就好像在看什么魔鬼。
“没事,睡觉。”
少年好像还有点不服气,但是撇撇嘴最终还是老实把被子铺好,然后自己滚到床边去。
琴酒会给他眼色吗,必不可能。
于是过了一会那一团热腾腾的东西又滚了过来,倒没再作妖,只是悄无声息地蹭着他的肩膀,就好像睡着了一样不动弹了。
琴酒闭眼,然而想到先前的惨痛教训,又忍不住开口,声音低沉,带着情绪十分复杂的叹息:“好好睡觉。”
于是从被子里飘出一个闷闷的应答:“好”
“你对他的评价倒是不低。”琴酒靠在沙发背里,双腿交叠,戴着蓝牙耳机,一边翻看罗伯特传来的影山步的第一阶段考核报告,一边淡淡说道。
电话那边的男人声音沉稳如常,是那种听到之后就明白这个人不会夸大其事的语气:“实话实说罢了。他有天赋,而且又很拼命,这个年纪的小孩儿里没有深仇大恨的我还没见过像他这样努力的。”
罗伯特没有询问琴酒有关少年的背景,哪怕好奇心确实存在,比如这不会是琴酒的私生子吧之类的猜测,他还是本着职业道德将其烂在了心里。
琴酒没有回答。
片刻之后,他将报告翻完,随口问道:“你觉得他第一次下地有什么隐患?”
罗伯特沉吟,显然确实想过这个问题:“他反应很快,能应对大部分场合,但是在与人接触的方面经验太少,恐怕不容易抓住关键信息。
不过他的优点是直觉很准,十次中有七八次都是凭借直觉过关,所以倒也可以稍微弥补一下。
另外就是他太相信直觉,所以反而会导致他行动之前思考不足,所以最终的结果大约要看运气。”
罗伯特说的还算委婉,在琴酒的耳中就总结成了一个字:莽。
琴酒说道:“看看吧,年纪还小。”
罗伯特语气一如既往:“你那边有结果了告诉我一声。”
“好。”
琴酒摘下耳机,偏头喊了一声:“影山!”
很快,走廊楼梯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然后少年的身影便出现在一楼,麻利地蹿上沙发。
“怎么了?”影山步跪在沙发上,熟练地伸手搭上琴酒,假装凑过去看对方手中的文件,反正总得找个机会薅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