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山步到底在面对什么呢,萩原研二真的很想知道,也很想帮忙。
但是即便经历了这么多,吵架也好,误会也好,软磨硬泡的哀求也好,当萩原研二觉得自己比其他任何人都要靠近这个神秘又心软的冷面青年时,却又时常在恍惚之间,看到影山步其实站在对岸。
一步之外,便是天堑。
青年静静地转头看他,目光中的内容萩原研二无从分辨,又或者,他一直都致力于弄明白,又不敢读得太明白。
这是邀请,还是告别呢。
萩原研二看着影山步的眼睛,义无反顾地向前迈出去,然后总是在坠落的惊慌感之后惊醒过来。
不过是又一个求而不得的普通梦境。
“发什么呆呢。”
萩原研二回过神,对前方扭头看他的青年露出一个苦笑,伸了个懒腰抱怨道:“一想到要出差,兴奋得前一晚都没睡好。”
影山步理解不能:“出差有这么激动吗,松田说你们部门出差跟下工地没什么区别。”
萩原研二噎了一下,“他怎么什么都说啊!这家伙”
影山步瞥他一眼,转身继续向前走,听到身后的长腿男人三步并作两步轻易赶了上来。
萩原研二当然也不能说真正的原因,此时一边在心里责怪幼驯染,一边闷头跟着影山步沿着小径走进树林深处。
秋日的树叶转为黄色,有些树则依然深绿。大自然一向有最好的色彩搭配,碧蓝的天空作为底色,黄的绿的叶片在画布上微微扫动摇曳,棕褐的树枝逆光时便只留下深灰的影,影影绰绰地交织成网,在这一团黄绿的浓云里勾勒出来硬挺的形状。
路并非笔直向前,因此看不到前方尽头的模样,只能透过树林,偶尔可以看到另一侧拐过弯之后的小径,还有零星的行人漫步。
两人慢慢向前行走,不知不觉都渐渐放松下来。
萩原研二抬头望着头顶的树枝,从树叶的缝隙里看那些打下来的光斑,然后手臂被旁边的青年抓住。
他低头一看,脚下原来横出一条老树的气根。
影山步说:“走路看着点。”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说道:“知道啦,知道啦。”
忽然有大风刮来。
树叶狂舞,风卷过叶片发出沙沙的如同海浪一般碎裂而密集的响声,间或夹杂着树枝晃动撞击的吱呀声,像是大自然的低语。
萩原研二抬手撩开飞到眼前的乱发,突然,随着树枝断裂的脆响一个不稳定的鸟巢从头顶的树枝上掉落,似乎是风的恶作剧,被风刮偏了一点之后,落向萩原研二。
他几乎是本能地抬起头,伸出的手或许并没有想好要怎么反应,但是依然条件反射地接住了它,手中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愣。
影山步凑过来看了一眼,露出个笑容:“恭喜你,研二,你要当妈妈了。”
萩原研二:“?”
鸟巢虽然轻,但构造精巧,里面还垫着细小的树枝和干草。萩原研二低头检查,发现里边只有一只瑟瑟发抖的幼鸟。
他抬头看了看树,影山步在旁边魔鬼低语道:“没有别的蛋壳,可能都被风打翻了吧,这是唯一的幸存者。怎么办呢,研二妈妈。”
萩原研二眼眸低垂地看了看身旁青年探过来的侧颜。
有一片斑驳的光影落在他脸上,光点照得他脸颊发亮,以两人的距离,萩原研二几乎可以看清影山步脸颊的细小茸毛,还有绒绒的睫毛。
他一时间看得出神,还是手里鸟巢中的小鸟瑟瑟发抖地叫唤了一声,才令他猛然回魂。
看了看小鸟身上未褪尽的羽绒,他莫名地勾起唇浅浅笑了笑,没有发出声音,因此也没有惊动影山步。
萩原研二忍耐下来了伸手的欲望。
因为这两只小鸟他都碰不得。
“雏鸟重量轻,随风落在厚厚的松软树叶上兴许还能活,咱们在树下找一找。”
于是萩原研二应了一声,开始跟影山步低下头在附近搜索,惊喜地又找到两只雏鸟,温暖的小东西张嘴叫起来动静格外刺耳。
影山步惊叹:“这一窝都是电音女王。”
萩原研二忍俊不禁:“我去把鸟窝放回原处吧,它们这是饿了。”
影山步挑了挑眉,抬头看树枝:“你想怎么放回去?”
萩原研二已经开始环顾四周,寻找可以攀爬的树干。找到一棵看起来较为容易攀爬的大树后,萩原研二小心翼翼地将鸟巢夹在衣领里,小心翼翼地攀爬起来。
这个手长腿长的男人有着与身高不相匹配的灵活,对影山步眨了眨眼道:“你放心好啦,我爬树可是一绝。”
影山步无奈:“你再能爬也是小时候了吧你小心点。”
话音刚落,萩原研二爬的那棵树便发出莫名的清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响,直把两人都惊得僵硬住。
又过了几息,察觉到没有安全问题,萩原研二才继续三下五除二向上爬去。
影山步静静地站在树下,仰头目光跟随着萩原研二。
树枝在秋风中摇曳,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攀爬中的栗发男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光斑落在萩原研二头顶时,他栗色的发丝便显得格外柔软温暖,无端地让人想起甜蜜又香气醇厚的栗子蒙布朗蛋糕。嗯,这一条是听其他女生从前说过的。
萩原研二这样心软又善良的人,到时候他面临反转任务时,想必也应该十分顺利吧。
当然,最好不要像诸伏景光那么善良。影山步脑海里冒出这个有点地狱的冷笑话。
树上的好心人终于小心翼翼地将鸟巢放回,确保它稳稳当当之后才开始缓缓下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