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长串的报错提醒中,影山步甚至还看到了一个0%,只是下一瞬便被99%立即淹没。

影山步皱起眉,因为他也从来没有用过这个假死道具,不清楚这样的状况到底是系统出错还是道具导致的,又或者都不是,只是诸伏景光苏醒之后无法理清思绪。

但高宫健一明明告诉他,诸伏景光醒来之后看起来很理智很冷静。何况已经苏醒两天,独处的情况下,到底有什么会成为刺激因素?

他问系统:【这是什么情况?】

系统看了也觉得纳闷,不吭声地消失了一会儿,然后冒出来说:【自查无误。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影山步:【没用的东西。】

系统冷冷道:【那你就知道了?】

影山步恼道:【你是系统还是我是系统?】

他不得已,只能再次联系高宫健一,问诸伏景光是否一切正常。

那边直接给了他一个链接,影山步点开之后,发现是针孔摄像头的直播入口。

画面并不算清晰,只有两个镜头,一个在卧室,一个在客厅,但这套房子本来就不大,所以可以尽数收入眼中。

影山步皱了皱眉,他感觉这样偷窥的视角让人有点不舒服,仿佛自己是阴湿的变态,但这也是无奈之策,高宫健一这么做完全可以理解。

他也不知道高宫健一到底怎么隐蔽的摄像头,因为诸伏景光本身就经手了不知道多少这样的设备,到时候被发现要怎么解释降谷零监视诸伏景光的问题?

高宫健一答道:“这两个摄像头都是充电式,虽然可以无线传输画面,但是如果无人取出充电,摄像头就会死掉。”

影山步于是默认了这个解释:降谷零出于关怀,在短时间内对诸伏景光进行监控,之后便不再插手,如果诸伏景光发现也可以勉强说得通。

他看到画面上的熟悉的身影在房子里忙忙碌碌地来回打转,沉默了一会。

这位昔日旧友,到底在挣扎一些什么呢。

对杀了他,背叛他的人,还在留恋什么呢。

影山步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然后问系统道:【你知道点什么吧。】

系统没说话。

【之前你说的是,你不能说。】影山步淡淡地说道。

无法回答,与不能说,在某些时刻有异曲同工之妙。

没有等到系统的答案,影山步皱眉盯着屏幕思索,忽然表情变了。

屏幕上的男人在小小的房间里来回打转,像是在收拾房间。然而一直没有停过。

影山步拧眉放大画面,在某一刻,看到屏幕上的主人公第三遍清点罐头。

他心想,坏了,这是刻板行为

得让诸伏景光早点离开这里。

怪不得突然精神状态不稳定,因为确实不稳定。大约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在遭受了旧友的背叛和杀害之后,又与原先的生活被迫完全切割

系统忽然说道:【这套房子的格局,很像你之前被关起来时呆的那套。】

影山步一下子坐直了。

诸伏景光这边,其实早早就拿到了身份资料。

还缺少一些最重要的文件,会在不久以后投递到他的信箱中,但其他的信息已经缜密地编织出来了一个陌生人的过去、现在与将来。

他的新身份做得很完美,贴合他的性格,又能够与从前的身份很有效地分割开。

诸伏景光想到那封信里的说明,不由得淡淡苦笑一声:零让他自己找到自己未来的方向。

谈何容易。

因此他即便得到了新身份,却也暂时没有离开这个安全屋。

或许是因为醒来之后便长时间呆在这里,他又对这处安全屋的每一项物资都烂熟于心。

虽然依照他的条件也无需精打细算,这不是什么末日求生环节。

但倘若他一旦空闲下来,胸膛的血液便会滋滋地灼伤他的内脏与骨骼。

他的大脑也无法消停,反复地,反复地,提醒他每一个动作,每一项家务的背后,都有一个阴魂不散的幽灵,轻轻地附在他的记忆里。

那些宝石一样美好的日子。

他放下手里已经点过无数遍的物资,认命地,缓缓靠墙坐下。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缓缓吐出来,试图用这样的方法来让空气带走多余的思绪。

诸伏景光的思绪如同潮水般涌动,他无力捕捉到胸口这种不知名情感的起源。

比恨更深刻,比执念更酸涩,无论如何都不肯给他一个痛快,而是日夜折磨着他,叫他放不下,也忘不掉。

他双手捂住脸庞,缓缓喘息两下,觉得自己真是无可救药。

他恨那个背叛了他们的叛徒吗,他与零都该恨的。

但是,眼下的他,除了恨,什么也做不了。他已经远离了斗争的中心,拿着全新的身份站在阳光底下,这是零为他争取来的退路,生路。

他不该辜负这片苦心。

可他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