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在这里”

“千速姐受伤了。”萩原研二打断他,声音低沉,目光在影山步的左右眼眸来回逡巡,似乎想从中发现什么样的线索。

然后他得到了毫无破绽的吃惊,紧跟着是挑不出错误的关切。

“她怎么受伤的?现在情况如何?”

萩原研二的回答也克制而得体,“她在夜间执勤的时候被走私的司机偷袭了,现在还昏迷不醒,大脑里有一块阴影,医生说是血块。”

影山步顿了顿,适时露出遗憾的神情,“我很抱歉。”

萩原研二脱口而出,“是吗。”

影山步的眼睛微微睁大。

萩原研二垂下眼,于是空气中有了短暂的安静。周遭绝不算寂静,但这一刹那间,两人之间的空气犹如被抽成真空一样,几乎能够听到各自的心跳声。

“你今天来得怎么这么快。”

影山步张了张嘴,在一个不明显的停顿之后才说道:“我有事来神奈川。”

萩原研二抬起头直视他,紫色的眼眸里酝酿着雷暴一样的阴云,面上表情却很沉静,高大的身躯产生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或许萩原研二平日里的活泼爱笑,不乏为了消减自身物理上天然会给他人带来的威胁性。影山步也是直到此时,直面了对方的情绪时,才恍然意识到萩原研二的压迫力。

“这不算解释。”萩原研二轻声道,“我想知道,你之前问她要的神奈川的交通资料,到底是做什么用。”

“我还想知道,你发信息感谢我,是为了感谢什么。”

“我想听你的解释,所以请你一定要好好解释。”

几句话落下,声音虽轻,但字字掷地有声。

然而砸落在地之后,接住的却只有沉默。

“你解释啊。”萩原研二轻声道,“步,你说话。”

影山步抿了抿唇,说道:“我理解你因为千速姐受伤感觉不好受。但是我的公务是机密,恕我不能告诉你。”

“机密是吗。”萩原研二眼帘微垂,“这么机密的事情,怎么会找上她一个普通的交警,你去向上级申请啊。”

影山步张口无言,半晌才道:“抱歉。”

“我不管你究竟在做什么!”

萩原研二忽然被这句道歉触怒了一般,两步便拉近了距离,逼近之后声音猛地提高了,“你就算利用我我也认了,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她牵扯进来!她只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普通人,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

影山步沉默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说话?!”萩原研二看到对面无动于衷的模样,脸上表情都欠奉,只觉得对方令人感到非常陌生。

之前横沟重悟跟他说的内容犹自萦绕在脑海中。

他想不明白,也不愿相信影山步为什么会将萩原千速设计在内,气得有些口不择言道:

“你手里有他们的排班表吧?你是知道她那时候在那里执勤的吧?”

难道你安排的路线就是因为她好下手吗?!

萩原研二仅存的理智让他没有把这句毫无证据的迁怒说出口。

青年目光闪了闪,抿唇不语。

“你不同意我说的话你就解释啊!”萩原研二见他几乎是默认的态度,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顶浇到脚下。气候仍然温暖的天气里,他却被冻得彻骨生寒,几乎有些发抖。

可是相对而立的青年仿佛不受影响,犹自面沉似水。仿佛在为自己开脱一般,他缓缓说道:“按照医生的说法,她康复的概率很大,我见过很多大脑里有血块的病人都能自行痊愈”

“够了!”萩原研二被影山步回避的态度和若无其事的话语激怒,猛地一把推开面前青年,“躺在床上的人又不是你,有可能醒不过来的人又不是你,你自然可以高高挂起!”

影山步竟在他盛怒之下被推得倒退两步,连身体都歪斜。他侧过肩顿了几秒,然后才回过身来站定。

像是被斥责得狠了,青年原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庞更苍白了几分。

萩原研二的手推完之后,僵硬在半空,想要伸手去拉对方,但方才盛怒之下做出的行为又与现在身体的条件反射相左。

他脑海一片混乱,弄不清哪些出于理智,哪些出于真心,此时做什么才最合适。

而在旁边被争吵吸引的路人在察觉到他们争执升级,甚至上了手之后,连忙一把抱住萩原研二的身体,免得这人高马大的男人进一步动怒。

最后萩原研二颓然地缓缓放下手。在路人的阻拦中,他深呼吸了一下,垂头冷静了。

他语气僵硬地道歉,“抱歉,我太着急了。”

男人的紫色眼眸中,怒火暂且褪去之后,便只剩惶惑和懊悔。

虽然他仍然没能完全拂去胸中淤塞的烦闷,但在情绪爆发之后,很快意识到自己对影山步发火毫无意义。

见影山步被他推得远了,于是他上前伸手拉住对方的左臂,想要表示歉意。

但影山步却将左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同时自行退了半步。

萩原研二站在那里,手僵硬地顿在半空。他此时仍未完全清醒,也不明白胸中忽然生出的恐惧究竟来自什么。

他咬了咬牙,涩声道:

“对不起,我不该动手的。是我不好。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对面的青年却并不接他的话,好似也没有接受他的道歉,只是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我能不能进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