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山步看到这店名,稍一抬头,便看到不远处拐角的招牌,脚步未停,垂眼低头打字:好。

对面下一秒回复道:我已经在这里了,你在哪?

影山步心里一凛,知道松田阵平的事情得速战速决。但因为他看信息耽误了一些功夫,很快便被松田阵平拉近了距离,于是他眼神沉了沉,闪身转进身旁小巷。

身后。

等前方那身着灰扑扑衣物的身影拐入小巷子时,松田阵平这才脚上发力,猛地追了进去。

巷子幽深曲折而狭窄,唯有天空中高楼之间的狭缝漏下微弱的天光,愈是往里走,便愈黯淡,仿佛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两侧高墙上贴着广告与涂鸦,角落堆积着杂物或垃圾箱,而青年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只有靠墙坐着的流浪汉麻木地抬眼看他,又闭上眼睛假寐。

松田阵平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于是干脆也不掩饰自己的脚步声,低声说道:“你到底在躲什么?”

松田阵平的声音不高,他可以肯定对方能够听到,如果那真的是他的挚友,不会到现在为止都不肯跟他进行有效交流。

这令他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加浓重了一些

难道这真的不是影山步?这不可能。

松田阵平的脚程实际上很快,从跟进来到深入只不过短短几十秒。

影山步心思百转之间,放弃沟通。他躲避在阴影中,垂眸静听着脚步声,在对方刚刚略过他的藏身处时,直接从侧后方猛地窜出来,一个手刀砍在颈侧,然后伸出手臂环住松田阵平萎顿下来的身体。

把人放到他之前藏身的地方,是个隐蔽又相对干净的角落,旁边是根水管。

他伸手在松田阵平的腰间摸索了一下,果然摸到了手铐。虽然身为特警按理来说用不到这东西,但松田阵平对此很有些兴趣,时常带在身旁研究如何空手脱手铐,这要求对手铐的结构有很高的理解。

然后他果断把松田阵平两只手铐在了水管上。

如果跟来的是萩原研二,他大约不会这么做,因为一方面萩原研二对他的背景略知一二,另一方面也更有分寸。

松田阵平则更加执拗,可以想像,如果不把所有事情都问个清清楚楚是不会退缩的。而影山步眼下最缺的就是时间。他不知道都路久司派来的组织成员是否认识自己的脸,他不能冒险让自己与松田阵平同时暴露在组织的视线里。

虽然都路久司清楚影山步是白诗南,但想来不是所有成员都有资格知道这一点。

他下手不重,以至于短暂失去意识的卷发男人发出一点隐忍的低吟,竟然唤回一些意识来。

松田阵平头晕得厉害,模糊中看到有个人蹲在自己身前在自己怀里摸索半天,然后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

张开嘴,他想要唤对方的名字,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字眼。挣动手脚,却只在空心水管上敲出空洞的声响。

影山步临走前,给流浪汉塞了一张纸钞,做了个手势,让他赶紧走。

流浪汉目睹了进去两个人,出来一个人的事态,低头看了看大额现金,麻木的眼珠转了转,决定从心,麻利地把自己的破烂卷了卷,迅速走远了。

松田阵平终于缓过神来时,这才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骂了一声,烦躁地用力挣了挣手铐,发出更大的噪音。然后颓然地向后,将后脑勺撞在冰冷坚硬的墙面,闭上眼。

那必然是步,寻常人不会有这么好的身手。

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步不认识他是装的还是真的。

他后脑靠在墙上,侧过脸盯着手铐,面无表情地手掌微动,半分钟后终于挣脱。

随手把手铐收回怀中,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拿出手机给萩原研二发了个定位,其他的什么也没解释。

这种事情信息很难描述清楚,必须得跟萩面对面说才行。

从小巷子里走出来,松田阵平注意到墙角的流浪汉消失了,他没有多心,只是庆幸自己没有在失去意识的时候被趁火打劫,洗劫一空。

等萩原研二终于找到幼驯染的时候,看到人高马大的男人正坐在路边台阶上,低头抽烟。

萩原研二察觉到对方心事重重,便干脆坐到了松田阵平边上,然后从怀里也掏出烟盒,给自己点上。

“我想不明白。”自来卷的年轻男人叼着烟,看向街中央,目光却又好像没有凝聚。他把方才的事情跟幼驯染仔仔细细讲了一遍,等说完之后,萩原研二眯了眯眼,没有回应。

那应该确实是影山步。

这一遭让萩原研二回想起来,曾经他也拥有过相似经历,步为了甩掉他不惜将他打晕

很有可能影山步这次也有同样的理由,只是现在甚至不能堂堂正正地与他们交流。

降谷零与诸伏景光通过隐晦的方式跟他们解释了工作不便所以无法联络,但影山步却毫无征兆地消失。

萩原研二会去跟路边相似的陌生人打招呼的唯一原因,只是太想影山步了。

他也没想到这竟然真的是步。

在与步对视的一瞬间,萩原研二的眼睛便立即捕捉到了所有细节:憔悴阴冷的面容、与往日风格大相径庭的衣物、反常蓄长的黑发、以及面上未褪尽的烦躁与掩饰不住的震惊。

影山步没有失忆,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把亲近之人全都甩得远远的而已。

此次错过,再见不知道何时。

萩原研二也不知道那个青年到底在对抗黑暗的过程中遇到了什么困难和烦恼,又有什么办法能够帮他。

无力感涌上心头,他狠狠地抽了一口烟,轻声对幼驯染说道:“或许咱们都认错人了呢,也许那只是个长得很像步的混混。”

“不可能。”松田阵平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萩原研二,斩钉截铁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

“他摸过我的手铐,拿去鉴识课肯定能找到一点痕迹。”

“那又怎么样呢。”萩原研二吐出一口白烟,悠悠说道,“你希望得到什么结果呢,阵平酱。别给步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