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娅看着他没有说话,眨了眨眼,抿唇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前排与后排之间的电动遮阳板缓缓升起,隔绝了目光,而后座左右的玻璃也都升起了挡板,制造出绝对隐私的空间。

等她熟练地乔装打扮完之后,眼前出现的便赫然是一个有着黑色齐刘海长直发的年轻女郎,脸上经过简单的易容矫饰,更改了面部特征,头顶戴着渔夫帽,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巨大墨镜。

她勾着墨镜从鼻梁上拉下一点,从上方看向影山步:“怎么样,是不是焕然一新?”

却没想到对面青年打量她几眼,有点严肃地思考道:“你这样也很引人注意,还是有点太漂亮了,如果你真的想避开狗仔的话最好能低调一点”

然后索菲娅下意识小声地念叨了一声“天啊”。

她见过很多人向她示好,真情假意都有。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她带了滤镜,总觉得从没有人像影山步这样直白得可怕,然而正因直白,所以更让他口中的话语尤为真诚。

从青年嘴里说出的夸赞,于对方来说本意并不是西方社交文化中泛滥的奉承,而是出自他认知的客观点评。

于是杀伤力简直超级加倍。

对女孩子来说,还有什么比意中人明明白白地说出自己在他眼里十分美丽更让人心花怒放呢?至少现在的索菲娅还想象不出来。

她摘下自己的墨镜,单手撑在两人之间的座椅上,倾身凝视了对方几秒,直到黑发青年有点困惑地询问,才轻快地说道:“别动。”

林肯的后座十分宽敞。年轻女郎单膝跪在座椅上,双手握着墨镜的镜腿探过身子将墨镜戴在了青年耳朵上,然后指尖轻轻地将他脸侧的头发别到耳后。

“你也需要伪装一下,毕竟你这张脸也很引人注目,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温软的指尖在青年的脸颊蜻蜓点水地蹭了一下,同时玫瑰的馥郁香气随着她的靠近弥漫在局限的空间里。

青年没有反应,直到女郎更近地凑到他旁边闻了闻,轻声问道:“嗯?你喷香水了吗,很好闻。”

这时他才向反方向挪去,摘下墨镜,抿了抿唇道:“没有。是你身上香,不是我。”

“哦”索菲娅坐了回去,拉长声音揶揄道,“原来是我香啊。那你喜欢吗?”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青年耳尖红了,甚至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声音依旧平静,“不错的香水,很适合你。”

索菲娅简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她咳了一声,拉了拉帽檐,撇开视线。实在是影山步完全在她的好球区里,她也很久没有这样完全上头的经历了。

而索菲娅原本的计划是让今天成为一次没有提前通知的约会,他们会按照以前约会经历里的路线使用钞能力在纽约玩一圈,坐直升飞机的话可以节省很多路上的时间。

但现在她却忽然改了主意,因为影山步不是以前那些可以用令人头晕目眩的约会体验就能收买的对象。

林肯熟练地滑入路边的地下车库,甩掉了可能存在的狗仔,然后他们从后门上来。

索菲娅竟然实实在在地带着影山步穿街走巷,领他打卡了许多纽约极富盛名或者是藏于深巷的店铺,从咖啡店到法式面包房,小小的手工艺店铺到中古店,让影山步领略了这样一个看起来混乱而繁华的大城市中丰富的文化。

“你还真能走。”影山步不觉得累,然而索菲娅看起来还算精神,就足够让他惊叹了。

“当然,我是运动健将嘛。”索菲娅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刚才的聊天里,她说过她高中是田径队的一员,还获得了大奖,因此给她申请大学的简历填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影山步也自然而然地交代了他的身份背景,包括为什么擅长射击,都给了合法的解释。

过马路时,影山步犹自在等行人指示灯,然而路人见没有车流纷纷抬脚便闯。

索菲娅却已经迈步,然后回身握住他的手,轻轻拉了一下,语气带笑:“站在那里老实等就太像游客了,凌久。你该学会成为一个纽约人。”

影山步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无奈道:“从闯红灯开始吗?”

“嗯哼,这是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在纽约喝酒。”

晚饭之后,索菲娅直接带他去了一家酒吧。

酒吧似乎也是颇有名气的店,有些类似夜店,但很注重吧台的装潢,中间留出了一片空地,晚饭时摆上桌椅,夜里便是舞池。

像这样的场合,如果女生没有男伴,就会被其他人搭讪,导致影山步不得不客气地拦了好几波路人。

他们喝了不少酒,影山步自然全盘接受,只是让系统把酒精通通提取了出来,否则按这个量他早就人事不省了。

索菲娅倒是酒量尚可,但在他有意引导之下,深夜之前便喝得眼神迷离,半晌才知道回话。

终于醉了之后,原本就热情奔放的女孩直接仰头搂住影山步的脖子,踮脚就要亲他,被他偏头错开,一头磕在他肩膀上。他们站在吧台边本来就在人群里,影山步扶着她向角落处走的时候,旁边的客人都纷纷投来暧昧的神色,显然误会了什么。

而影山步目光扫过酒保,却交换了一个眼色。

扶着差不多人事不省的索菲娅走到僻静走廊角落处,针管扎进她后颈的发际线处,少量麻醉剂进入血液,让她的身体立刻卸下力气,靠在了影山步身上。

墙上有一扇隐形的工作人员专属储藏室,他掏出钥匙打开门,然后迅速进入并反手关上门。

影山步打开房间的灯,从架子上的角落里拿出一个盒子,扒开她的眼皮将采集虹膜信息的仪器扣上,很快完成了工作,然后将仪器原样放了回去。

他没有多停留,搀扶着索菲娅离开这里。走出走廊时,正与方才那个酒保擦身而过,然后影山步不着痕迹地把钥匙放进了他的口袋里。

索菲娅体内的麻醉剂含量不多,很快会代谢掉,只是因为她喝得实在不少,成为了助眠的最后一根稻草。

等她终于清醒过来时,她正躺在卡座里,倒是没有吐,只是觉得头晕。

现在已经凌晨,场子里的客人被清空了,但因为索菲娅与这家店老板相熟,对方也愿意给威尔逊家多卖点面子,所以很贴心地告诉影山步,他们可以多醒醒酒,留到打扫完毕关门之前。

影山步原本想着如果索菲娅醒不过来的话,就先在路边找找有没有可疑的轿车在等她,如果找不到就把她安置进酒店。

好在她坐了起来,低头看了看由自己肩头滑落的男士外套,掐了掐眉心:“我喝断片了?喝了这么多吗?”

“嗯,老板好像认识你,给你送来解酒药了,在桌上。”似乎一直在她身边陪伴的青年明显松了口气,身上只穿了一件轻薄羊绒衫,“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没什么问题,就是感觉有点新奇。”她没有多犹豫便仰头就着水喝掉了解酒药,对影山步说道,“好久没这么疯了,虽然我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算了。我叫我的司机送你回去。”

“谢了。”影山步实在心情有些复杂,微微一点头。

但任务就是任务,不会以目标对他的善意而改变,更何况本来他就要利用对方的轻信,只是没料到主动权一开始就与预想中完全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