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语速极快地交代道:“我会失去意识一段时间,等醒来再跟你解释,这期间不要让别人进来,也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
“拜托了萩。”
萩原研二尚未反应过来,便眼睁睁看着灯下青年目光立时涣散下来,本来仰头急迫与他交谈的头也脱力地向后倒,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步酱步酱?”
一种从未感受过的荒诞与无措席卷了萩原研二。他当即伸手托着影山步的后颈,小心翼翼地坐到床边,伸出双手捧起青年的脸,然而却无法唤得任何回应。
于是他只能探出手臂从后腰穿过,将影山步的身体半抱起来再完全放平到躺下的体位,轻轻地将头搁在枕头上。萩原研二拂开对方的黑色额发,露出一双半睁的无神双眼。
就好像不久之前在医院病房里的病床上见过的影山步。
也是如同现在一样,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面色苍白,平静中透露出无助,与平日大相径庭。
第一次去探望对方时,萩原研二还没有看出来影山步竟然失明了,甚至还在自顾自地开玩笑,故意向病床上抛去了一个橘子,以为对方能够随手接住。
然而失明之人纵然能听到风声,却无法立即对此作出回应,这一下便让影山步当众露了陷。
萩原研二确实揭穿了影山步那有些可笑的伪装,却是以当众让对方难堪的方式达成的。
为什么他竟然第一时间没有看出来?
为什么他看不出影山步竟然连那种伤势都在强撑?
他自诩洞察人心,然而却在这样关键的时候犯了这么大的一个错误。虽然无人责怪他,他却觉得不可原谅。
手掌贴着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青年的脸庞,拇指指腹轻轻蹭过睫毛,引起一阵剧烈的颤动。
昏黄的灯光下,俊美的年轻警察侧身坐在床边,弯下腰,一手撑在床上,一手缓慢地用手指描绘好友的脸庞,然后指尖陷入发丝深处,力道温和又珍重。
带着些小心翼翼的缱绻,在偷来的时间里忍不住泄露一二他自己都不太明了的心意。
片刻之后,掌心里相贴的头颅忽然朝他手掌的方向歪了歪,然后蹭了蹭。
发丝柔软而光滑,发梢尖端戳在掌心里带来一阵瘙痒,而那半垂的眼帘也随之微微抬起,宛如振翅蝶翼。
于是那只手忽然顿住,心里重重地一跳。
仿佛寂静春夜的第一声惊雷,轰然炸响。
【??作者有话说】
全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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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 煎熬
◎那我是不是只能以死明志了?◎
被铺天盖地的感情袭上心头时, 萩原研二满心茫然无措,只是一声雷响,便将他整个人惊得呆坐当场。
他在想什么?
他在期待什么?
他又在为了什么而头脑眩晕, 几乎只能听见胸中擂鼓声在耳边回荡?
萩原研二的手指触电般轻颤了一下, 下意识便想要抽回, 然而却忽然被人抓住了。
力道并不大, 也没有多么急迫, 床上失去意识的青年仅仅只是以手指拢住了覆在脸侧的手掌, 便有如对萩原研二施展了定身咒一般,让他再无法撤退一分。
于是黑夜中,这场春雨终究还是银河倒泻,刹那间地覆天倾。
房间内有灯如豆, 一人的身影久坐床边, 半晌未动,就像是这一刻从时间的胶卷上被剪下来留作纪念,将这一刹那的悸动化作昏黄空间内独属于他的永恒记忆。
因空调而微凉的空气、房间内特有的檀木熏香、被坐得倾斜的柔软床垫、手掌上温热的触感、乃至于口干舌燥头脑发昏大脑短路的窘迫感,通通装进了时间凝固在这一瞬间的盒子里。
“真的栽了啊。”
有人长长地、长长地从胸腔中逸出一声叹息。
他目光倏忽间温柔下来。
不敢也不舍得挣脱被握住的手掌, 萩原研二以另一只手拉起影山步搭在被面的手腕, 将自己的脸轻轻埋进对方温热的掌心。
潮湿的呼吸喷洒又回流, 萩原研二垂下头, 将脸沉下去,深深沉进这只手心里。
他闭上双眼, 回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然后是他无意识之间生出兴趣, 刻意地收集注意着影山步的信息, 并且在其他人面前回护对方。
兴许在有了预兆的时候, 他就应该遏制这些苗头, 而非放任自流。
萩原研二在人际交往上自有一套手腕,是他在家庭出现波折时渐渐锻炼出来的察言观色,因此久而久之便能在他人的嬉笑怒骂下读出所思所想,并且心中清晰明了该如何做才能博得他人欢心。
每个人行走在世上都带有目的。
谄媚的、不屑的、漠不关心的人,形形色色地围绕在身边,他见过太多。
然而影山步是不一样的,在他冷淡的外壳下,有一颗极为纯粹的赤子之心,甚至连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伪装都算不得完美,被逗弄两下便会露出尴尬的破绽,令人觉得可爱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要探究更多。
于是在不知不觉之间,便好像已经深入膏肓,再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