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原本琴酒也没有很担心眼下的处境,毕竟他已经经历过数不胜数的恶劣环境,如今物资充沛,又没有敌人追击,其实已经算得上惬意了,甚至可以称为他在工作间隙难得的休息时间。然而看到少年如此快就适应了环境,不禁还是久违地从心里升起一种类似啼笑皆非的情绪。

昏暗的小房子内,只有煤油炉中跳跃的焰火幽幽地将光芒照在两人身上,而从中散发出的温暖热度则让身体暖洋洋的,不愿动弹。

稍作休整之后,琴酒对影山步说道:“该续药了。”

影山步一愣,心想他的好监护人记周期的时间点比他自己记得还清楚。

这药物坏就坏在周期性卡得非常死,如果提早太多,那么前一回的药量没有代谢完毕,就会逐渐导致抗药性的提高,下一次可能需要注射更多。而如果延误了续药的时机,则会导致【药物戒断】debuff的出现。

不过他只需要在倒计时结束之前的24小时内注射完毕就可以了,而且一个月只有一次,等到成年之后更是会延长到三个月,倒是不难将这一天安排出来一小段安全的时间。

他应了一声,从背包中取出注射器与玻璃小瓶,放在温暖处回温了一会,确定注射液没有结冰之后,乖乖将东西递给琴酒。

考虑到少年晕针的情况,琴酒默认地接过去,让挤到他旁边的少年撸起袖子,然后将注射液内的无色药物抽进注射器,再打进少年的静脉中。

一手按着出血点,一手将医疗垃圾丢到茶几上,琴酒忽然感觉到手下的人情不自禁蜷缩起来,瑟瑟发抖地抱紧了身体。

这样的表现让琴酒怔愣一瞬,忽然想到这药物的副作用是极大增幅感知,也就是说现在尚且能够忍耐的寒意对少年来说便是极寒的地狱。

他微微皱眉,伸手触碰大衣表面,不出意外地摸到了满手湿润冰凉的雪水。

于是男人站起身去卧室内翻找,结果在这简朴的衣柜里竟然只找到一床被子。

顾不得深究这被子干净与否,他思忖过后把煤油炉搬进了更加狭小的卧室内,并且打开了客厅窗户,留下缝隙,以免缺氧。然后把少年抱到床上,用被子将人裹住。

结果少年的畏寒状态只是缓解了很多,却并没有消失,也不知是他的体温不足以烘热冰冷的被子,还是暖炉的热量不够驱寒。

眼见少年嘴唇发青,脸色苍白,眼皮半合的模样十分可怜,男人微微叹了口气,最终背靠床头枕,然后把肌肉都在微微颤抖的小孩儿放到大腿上,再用被子将他们两人一同裹起来。

少年的脸颊贴在男人肩头,瑟瑟发抖的身体被对方胸膛传来的体温烘热,这股热气笼罩在棉被里,渐渐地令他身体放松下来,在迟缓的副作用下很快便呼吸平稳。琴酒偏头一看,竟然是睡着了。

卧室内有一扇窗户,从床头的角度可以看到窗帘缝隙内雪白的景色。窗外落雪纷纷扬扬的气势让人耳边仿佛响起大雪压折树枝的脆响,大风卷起雪片,把视野涂抹成一片纯白。剥离了文艺作品中的美好滤镜,越简陋原始的条件下,暴雪越是令人敬畏。

安静的房间内只能听到火苗燃烧的轻微响声,以及两人的呼吸声,窗外隐约的风声。男人微微仰头,后脑靠在墙上,忽然觉得这样新奇的体验倒也不让人讨厌,至少比当年孤身困在雪地山洞里要好很多。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不会有人这么早就写完了吧,原来竟然是我啊!(挺胸)老婆们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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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 项环

◎“试一下。”◎

微微侧头看向窗外大雪, 男人难得思绪放空。此时他的脑海里没有安排紧密的行程,而是在感受到怀里的重量和温度时,不由得回想起来很久以前他一个人做任务时遇到的雪天。过程应该不是很顺利, 细节早已记不清了, 当然, 结局必然是成功的, 否则今天他不会在这里。

但即便种种都已忘却, 那回在险些冻死在暴雪中时极为幸运地找到山洞, 然后在火堆边感知着身体缓慢回温,睫毛上的冰渣融化成水,顺着眼眶流淌下去,脸颊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痒。

这种近乎死而复生的体会倒是在他的印象里留下了痕迹。

随着时间流逝, 组织内部权力结构迭代, 在新的体系下已经不需要像他那时候一样养蛊了,而那种最脏的活儿,他也不会让影山步去碰。

少年呼吸清浅,头顶碎发抵在琴酒下颌, 让他觉得有点痒。但是稍稍一动, 少年便十分敏锐地惊醒, 然后更往被子里面缩了缩。因为药物副作用导致思维迟缓, 于是一切行为都是出于直觉,这样一看, 少年简直就像是冬眠被打搅的小动物一样,迷迷瞪瞪地换个姿势又团起来捂热的肚皮继续睡觉。

琴酒在这样的姿势下也没办法从被子里抽出手臂使用手机, 而且在山里没有信号, 卫星机又相对功能简陋, 不方便处理工作。

确认煤油炉中剩余的油量足够他们度过暴雪结束前的几个小时, 琴酒合上眼,后脑抵在墙面上闭目养神。他身上被子鼓鼓囊囊的,从中探出半个头来,凌乱的黑发支棱着。少年越缩越往下,然而在几乎要从腿上滑下去的时候,男人下意识伸手要捞,就发现小孩儿非常自觉地抓住他的羊绒衫往上爬了爬,重新把自己窝好。

银灰色的睫毛垂下,偏头打量了一下仍然处于药物副作用中的少年,男人弧度极小地摇了摇头。

影山步终于醒来时,窗外天色已经明显暗了下去。

其实药物副作用期间并不会导致人昏迷,只是在畏寒的情况下,贴近热源便昏昏欲睡起来。

少年抬起头的同时,男人便低头看他,平静地端详了两秒后冷酷无情地说道:“下去。”

眨了眨眼,影山步露出一个有点茫然的表情,转头看看周围又看看琴酒,一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模样。怔忪过后甚至有点慌张地掀开被子往旁边爬,好像对自己的逾距感到恐慌。

琴酒见他这样的反应,眼睛微微眯起,但什么也没说。

实际上房间里的温度已经算不得寒冷,只是与方才被子里由两个人体温烘出的热度反差格外显著,令影山步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这时候琴酒也把被子扯下去堆到旁边,影山步看到琴酒丝毫没有感觉的样子,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件看起来轻薄的贴身羊绒衫,暗中琢磨自己也要搞一身来穿,简直是扛魔法伤害护甲。

而落在琴酒眼里,就是少年瑟瑟发抖地回头看向自己,仿佛想要回到热源却又不敢似的。于是他随手把被子盖到少年身上,然后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窗外雪已经转小了,风止住。因为安静,所以让人几乎以为能够听到大雪压枝时树枝不堪重负脆响,还有堆成饱满球形的白雪簌簌落下的声音。

放眼望去皆是纯白,只有雪下露出根根叉叉的黑色树枝,以及沉默地伫立在雪中,扛起雪白冠顶的林木,在阴暗的光线下就像是森林中徘徊不散的影子。

琴酒目测了一下雪的深度,然后用卫星电话联系组织内相应的人员,出于安全性的考虑,确认了最后的方案是明天一早派清雪车上山开路。而原本的任务计划则相应推延,总归这场大雪影响到的不止他一人,计划改动起来余地相对宽松一些。

草草解决完晚饭之后,怎么睡觉又成了一个问题。或者说,只有影山步露出了纠结的神情,他看了看那床明显并不是给两个人盖的被子,说道:“晚上我可以盖羽绒服睡觉。”

琴酒冷淡地瞥他一眼:“随你。”

不出所料地,甚至没有到半夜被角就被掀开,然后钻进来一个手脚冰凉的存在,瑟瑟发抖地身体蜷缩起来往热源上靠,试图把手捂热。

监护人甚至没有睡,在黑暗里冷笑一声,像是早就知道会这样,同时伸手把被角别住。

因为上山的过程太艰苦,导致后边完成任务时都显得过于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