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九刚才已和他打过一场,现在看上去比在街上斗殴时还要狼狈。他现在除了腰际疼痛,周身四处也都在疼,夹克掉在地上,T恤领子被扯到变形,唇角也多了一团青紫。
年轻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淡淡地问:“嘴不硬了?刚才不还叫着你是洪帮小九哥,你哥是银盟军上尉,迟早要抓住我,将我帮派并加军法处置吗?”
“刚才和你还不熟嘛,现在大家既然已经认识了,有些事就可以坐下来商量,好好谈谈。”纪九一脸真诚地道。
“谁和你已经认识了?”年轻男人刚冷笑一声,接下来的话还未出口,便突然开始剧烈咳嗽,一只手有些痛苦地捂住胸口。
“你知道我是洪帮小九哥,这不就认识了?朋友嘛,就是这样来的,不打不相识……”
纪九嘴里这样说着,眼睛却观察着年轻男人,同时朝着右边慢慢挪去,想去拿靠在桌子边缘的铁棍。
但他刚将那铁棍拿到手,还未朝沙发扑出,便觉得胳膊突然一软,铁棍当啷掉在了地上。
纪九对上了年轻男人的视线,心中一横,索性抓起旁边的椅子,作势要朝他砸去。但椅子刚举过头顶,手臂再次不受控制地脱力,椅子重重落地,木地板顿时被砸出了一个浅浅的小坑。
纪九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握着自己手臂,站在原地不动,看向年轻男人的目光也变得惊疑不定。
“你是谁?你刚才使用了什么武器?我胳膊突然没有了力气。你来我家想要做什么?”
年轻男人已经停下咳嗽,脸色比刚才更显苍白。面对纪九充满警惕防备的询问,他虽然虚弱,却也很有耐心地解释:“洪帮小九哥,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来到你家只是个巧合,不会偷你家东西,也不想要你的命。你也看出来我受伤了,我以为这屋子没人住,想在这里住两天就离开,没想到你却回来了。”
纪九了悟:“明白了,躲仇家,无头苍蝇似的撞进了我家。你哪个帮派的?”
年轻男人看着他没有做声,他又道:“你要躲去其他地方躲,我不想惹事。你现在就离开,刚才和我打架的事情我也不和你计较了。”
年轻男人还是一言不发,却从怀里掏出一叠钞票,放在了茶几上。
“……什么意思?”纪九问。
“我的借宿费。”年轻男人靠向沙发,神情和语气都很平淡。
纪九沉默两秒后,伸手摸着自己头顶,烦恼地蹙起眉:“你怎么来这一出?真是,唉,真是,这不让我为难吗?”
年轻男人又取出了一叠钞票,放在了那叠钞票上面。
“你杀人了?”纪九问。
“没有。”
“那你干了什么?如果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算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会收留你。”纪九的语气很是认真。
年轻男人听见这话,看向他的目光露出了一丝意外,却也认真地回道:“有人想拉我入伙,我不愿意,逃出来了。”
“没干坏事?”
“没有。”
纪九仔细端详着他,想从他的神情里找出撒谎的端倪,但他任由纪九打量自己,目光一片坦然。
纪九抿了抿唇,目光从那些钱上收回,转身走向厨房:“你要喝水吗?我去烧点热水,顺便泡面。”
“不用,谢谢。”
纪九进入厨房后,立即关上门,随即拿出手机,一连打了数个电话。
“城子,嗯,我到家了。对了,耀炽城这几天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比如哪儿被抢了,抢劫犯还杀了人,最后潜逃了什么的……没事没事,就随便问问。”
“于哥,我是小九,你们这几天有没有接到什么案子?就比如哪里发生了什么重大刑事案件,有什么嫌疑犯在逃之类的……我就是一个人在家,有点不放心,随便问问……我不去营里睡,嗯,那挂了。”
通话结束,纪九握紧手机,侧头看向紧闭的厨房门。他犹豫片刻后,终究还是将手机放回口袋,取过两盒泡面,熟练地撕开包装袋,倒入刚烧好的开水。
“坏人怎么可能长这么帅?只能长成陈帮老大那种模样才是坏人。”他一边泡面,一边小声嘟囔。
而那名一直伫立在厨房门口的年轻男人,也悄无声息地退回客厅,重新坐回沙发,彷佛从未离开过。
客厅电视开着,两人在新闻播报的背景音中,围坐在茶几旁吃泡面。
“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武器?我的手一下就软了。”
年轻男人道:“是一家公司刚研究出来的新型武器,可以让你的肌肉瞬间失去力气。”
“那你是怎么弄到手的?给我看看。”
“不行。”
“小气。”纪九撇了撇嘴,呼噜呼噜地吸面,“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男人往嘴里送了口面,安静地咀嚼着,没有出声。
“虽然你不告诉我你的来历,但我是房东,你是房客,起码总要知道你叫什么吧?”纪九含混地道,“不然我就叫你阿怪。”
纪九等了两秒:“阿怪啊”
“关阙。”
纪九愣了一瞬:“什么?”
“我的名字,关阙。”
“关阙,关阙。”纪九念了两次,“是门字那个阙对吧?我想想怎么写的,不记得了。”
关阙不理他,他便取出手机,查到阙字,用筷子蘸着面汤,开始在茶几上描摹。关阙看见那涂上汤汁的桌面,微微皱起眉,将自己的面碗端远了些。
纪九拿着手机,偷偷瞥了眼关阙,见他没有注意自己,便赶紧搜索这个名字。但页面里只出现了关小阙面粉厂和关阙阙超市之类的内容,想来都和这个人无关。
两人吃完面,纪九揉着胀痛的腰,突然想起那瓶消失的外伤喷剂,便问道:“你把药箱里的药拿走了?”
关阙坦然承认:“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