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会。”

关阙下了车, 大步走向出海口，停在一台看似普通的金属装置前。那装置约莫两人高，他伸手按在掌纹扫描器上, 只听嗡的一声轻响，接着是系统提示音：“扫描通过, 现在为您开启路桥。”

紧接着，海面突然泛起涟漪, 一座长长的桥从水下缓缓升起。桥身由某种高强度金属材质构成, 桥面宽阔平坦, 表面覆盖着防滑纹理。整座桥横卧在波涛之上, 直通远处的A5岛。

“这是诶叶星的浮桥系统, 专门为岛屿之间的通行设计的。”关阙介绍道。

纪九的目光在桥和海面之间来回游移：“你们虞人有三个族，分别住在不同的区域，每个族群都有很多的岛。这些岛屿之间, 互相都架着这种桥？”

关阙点点头：“对，浮桥系统覆盖了诶叶星的所有主要岛屿。不过只有A13这类设有军事中心的岛屿, 浮桥才会隐藏在水下，同时激活水下防护网。其他那些普通民用岛屿的浮桥，日常都保持在水面以上。”

“真是不可思议。”纪九低声感叹，“这得多少钱啊？你们虞人到底多有钱啊？”

关阙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在诶叶星，财富的定义并不仅仅是金钱，掌握资源和技术才是拥有真正的财富。”

纪九愣了下，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虽然有那么多钱，但在诶叶星并不算有钱人？”

“诶叶星的所有浮桥都是关家在一百年前建造的。”关阙停顿了下，意味深长地道，“所以，我就是拥有资源和技术的人。”

纪九没有再说什么，一直保持沉默，直到两人重新上了车，关阙正要启动车辆，他却突然探出身，双臂大张，一把将人抱住。

“怎么了？”关阙腾出一只手，揽住他的肩。

纪九却将人又推开了些，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接着捧起他的脸，照着唇重重嘬了下去。

吱啵！

响亮的一声后，他又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阿宝，我们这辈子都不离婚。月丅樆ɡё”

关阙没想到他突然会说起这个，先是愣了下，接着脑中警铃大作，“离婚？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离婚，哪怕只是脑中冒出一丁点念头，那都是对钱对你的亵渎。”

关阙将车开上了浮桥，车辆行驶得很平稳，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颠簸，只有车轮碾过浮桥的接缝处时，会发出轻微的，有节奏的咔哒声。

璀璨的星光撒进车窗，关阙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满脸是掩饰不住的愉悦，嘴角也不受控制地上翘。纪九也面带微笑地看着窗外，不时叮嘱两句：“慢点，这可是咱家的桥，以后也是醒宝和雀宝的桥。”

关阙被他这句话取悦，脸上的笑意更深。但不知想到了什么，那笑意又渐渐敛起，嘴角的弧度也逐渐放平。

“阿宝，你家当初建成这些桥，花了多长时间？”纪九问道。

关阙没有吭声，纪九侧头看了眼，见他一脸失落的模样，心里不由一怔：“宝贝儿，怎么了？”

“没什么。”关阙道。

“那你摆出这副委屈模样做什么？前一秒还好好的。这是谁让你烦心了？给九哥说说。”纪九伸出手，手指挠了挠关阙的下巴。

关阙任由他手指的动作，睫毛微微下垂，嘴里吐出一个字：“你。”

“我？”纪九惊讶，接着坐直了身体，“我怎么了？快说来听听。九哥现在正财迷心窍，不管你说什么都会答应，只要不是离婚。”

关阙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开车，直到纪九又追问两次，这才开口：“你嘴上说得挺好，但实际上已经不怎么珍惜我。”

“我不珍惜你？我怎么就不珍惜你了？”纪九盯着关阙看了几秒，确定他不是在说笑，便又道，“这纯粹就是胡说八道？咱家的几个宝，你关阿宝才是我的心头宝。”

关阙目光直视着前方桥面：“那我问你，我送你的小狐狸，你多久没有看过了？”

“我不管走哪儿都会带着它们，这次来你家乡，也是摆在床头柜上的，天天都能看见。”纪九毫不犹豫地回道。

“你以前每晚上床前，都会拿在手里玩玩，关灯前也会给它们说晚安。”

“哎不光是以前。”纪九立即伸手指着他，“昨晚，就昨晚，你回忆一下，我是不是给它们说了晚安？”

“是说了的，但很敷衍，闭着眼睛在嘟囔。”关阙抿了抿唇，“你好多天都没有仔细端详它们了，包括这两天。”

“编，你就编，又在冤枉我。”

关阙握紧方向盘，下颔线崩得很紧：“其实早在一个月前，我就把所有的狐狸都调成了45度。”

“45度？”纪九茫然，“什么意思？”

“尾巴的角度。”关阙踩下刹车，转头看向纪九，眼睛在幽暗的车厢内闪着精光，“无论它们朝向左边还是右边，尾巴都与桌面保持45度角。这段时间以来，它们一直保持着这个角度，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碰过它们。”

纪九顿时语塞，只半张着嘴和关阙对视着。车内一时陷入安静，只听见桥下海浪轻轻涌动的声音。

关阙微微眯起眼：“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半晌后，纪九长长吐出口气，缓缓摇头：“关阿怪啊关阿怪，你怎么就这么阴险？”

“所以现在都是我的错了。”关阙垂下眼，自嘲地笑笑。星光洒在他半边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整个人看上去分外寥落。

纪九心里顿时一软：“倒也不”

“我知道……”关阙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不该对你太苛刻，也不该这么敏感。”

“宝贝儿，我不允许你这样想自己。”纪九一把抓住他的手，“是我不对，疏忽了小狐狸，但是天地良心，我没有片刻疏忽你。怎么说呢？主要还是因为我得到了你，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我随时都能看到你，想摸就摸，想亲就亲，不用对着小狐狸睹物思人，所以最近对它们就有些忽略。再说了，它们就算再好看，又哪儿比得上你好看？”

纪九见关阙的神情变缓，心里也跟着放松下来，又笑嘻嘻地撞了下他的肩，语气暧昧地道：“它们再好玩，又哪儿比得上你好玩？”

关阙侧头看着纪九，一脸的似笑非笑，目光像是深潭中泛起的涟漪。

纪九被他看得心头一动，彷佛有什么小爪子在心尖上轻轻挠了下。他抿了抿唇，伸手指着车顶，神情也变得认真：“阿宝，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对你的心意，就像这夜空里的星星，虽然不言不语，却始终明亮坚定，只愿陪伴你走过每一个黑夜和黎明。”

关阙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又飞快敛起：“但是我又看不见你的心。”

“那你想怎么样呢？”纪九虚心地问。

“我想怎么样……”关阙的目光在纪九脸上缓缓游移，接着便凑近了，鼻梁贴上他的脸颊，温热的气息如羽毛般拂过他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