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数伶人因常年需要保持身形,所以身量向来都很单薄,根本遭不住什么猛烈的撞击,这会直接呕了一口血出来。
谢知礼立刻从高台上下来,护住那伶人,查看他的伤势。
众人都没想到谢殷会下这样的重手,纷纷站起来指责他,谢殷却仍旧傲慢道“这伶人胆大妄为,敢阻我教训家弟,我倒要看看谁还敢插手我相国府家事。”
此言一出,原本忿忿不平的众人面面相觑,一是畏惧相国府的权势,二则是被谢殷这一出偷换概念给套进去了。
在楼上看着这一切的谢槿宁已然看明白了谢殷的伎俩。事情最开始是他把相国府嫡子之争摆到了明面上,随后侮辱伶人,这才导致那个伶人不满。
可谢殷却利用了众人先入为主的印象来偷换概念。
她不由得冷笑一声,谢殷本是和她一同出生的龙凤胎,如今看来和谢沐瑶倒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谢知礼让人将受伤的伶人送去医治,这会冷冷地看着谢殷。
谢殷却是讽刺道“怎么,不是和这些伶人关系好得很吗,人家受了伤,不敢为他报仇啊。”
谢知礼心里知道,谢殷今日如此挑衅,就是想让他同他发生冲突,最后闹到他们父亲面前。
谢郢川也明白谢殷心里的小九九,可斗到最后丢的还是相国府的脸。他这会已经起身,打算结束这场丢人的闹剧。
“台上一刻,台下十年。伶人多年来的努力,竟让你一句下九流所盖过。”
谢槿宁的声音抢在了谢郢川之前发出,这也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她扶着鎏金栏杆,提着裙摆缓步而下,腰间的玉佩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裙子上拍打着。
她站在梨园中央,直视谢殷“戏曲班子遍布大江南北,若真如你所说是下九流,那今日这些听曲的人,莫不是都成了低俗之人。”
梨园内的人原本抱着看戏的心态看着相国府内斗。可如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便也坐不住了,皆是对谢殷指指点点。
转移矛盾挑起众怒,谢郢川早在船上的时候就领教过谢槿宁的这一本事了。只不过眼下他想探探谢槿宁的底,所以暂且坐在一旁隔岸观火。
一旁的谢知礼则是十分赞赏地看着谢槿宁,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却落在她腰间的玉佩上。
谢殷却是没想到真的有人敢同他叫板,更可恶的是他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她,面含怒色冲着她道“哪来的女人,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来梨园听戏。”
谢殷话里话外都在说谢槿宁一介女流,流连戏园子,不是正经模样。
谢槿宁扬了扬眉梢“哦?你这么懂女人,那你演示一下怎么相夫教子吧。”
一时间,四座都发出了刻意压低的笑声,皆是带着戏弄的眼神打量着谢殷,谢殷一时间被气得说不出话。
见状,谢槿宁继续说道“当今太后亦是女子,更是爱曲之人,曾亲封过‘太乐怜官’,方才公子说怜人是玩物,莫非公子认为太后视其为玩物?”
满座哗然。
若说谢槿宁方才只是挑起矛盾,如今便是涉及朝政了。
一时间场面乱的很,更有甚者站起来指着谢殷骂。
谢殷对付一个无权无势的伶人,还可以使用武力让他闭嘴,可对付这些听戏的达官显贵,便不好动手了。
雅间里,忽有人掷出茶盏“谢三公子好生威风,竟然连太后的凤颜也敢践踏!”
第18章 钩子要放长
瓜果杯碟如雨,击打在了谢殷的鎏金衣袍上,他气得刚要唤侍卫上去,抬头却见二楼雅间里站着的是一位身着仙鹤补服的人,竟然是个平日与相国政见不合的官员。
谢殷自然不敢动他,可他也知道惹到了他父亲的政敌,今日之事必然要被责罚,便将怒火转移到谢槿宁身上。
“我差点就要成功了,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
谢殷气急败坏地对身边的人下命令“你们,去把这个贱人给我扇死!”
那两个彪形大汉得了命令后就要上去压住谢槿宁,梨园内却传来一声怒喝“住手!”
谢殷正在气头上,看都不看就怒气冲冲地先骂道“那个不长眼的敢……”
他话说到一半,看到眼前的谢郢川,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兄……兄长。”
谢郢川谢郢川的声音似浸过寒潭“我可算长了眼?”
这话说得让谢殷回是也不好,不是也不好,方才他有多嚣张,现在他见到长兄后就有多局促。
谢殷面色惶恐,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丢人现眼,还不快回去。”
谢殷不服气地还想说什么,可一看到谢郢川那副不怒自威的模样,任凭有多少话也都咽了回去。
“是……”他走之前瞪了谢槿宁一眼“等着。”随后挥袖离去。
谢郢川教训完谢殷,目光便落在画着脸谱的谢知礼身上。
谢知礼已然打量完谢槿宁身上玉佩的样式,这会察觉到谢郢川的目光,十分礼貌地朝他行了个礼“兄长。”
谢郢川微微颔首“你处理完事情,也早些回去吧,今日殷弟这一闹,父亲回家后定然是要责问的。”
两人虽然同父异母,但终归是兄弟,平日里也没起过多大的冲突,也算是兄友弟恭,故而谢郢川还是嘱咐了一下。
谢知礼应了一声“嗯。”可他的目光却是扫了谢槿宁一眼,随后给了谢郢川一个眼神。
谢郢川眼角微动,收到了他眼神中的暗示,回了他一个眼神。
谢知礼的脸上又挂上了先前笑盈盈的模样,先是对着众人拱手道“今日是我梨园招待不周,待改日初棠编好新曲,定邀各位前来鉴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