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1 / 1)

电话亭的五个面都是玻璃材质,雨水敲击在上面喧嚣猛烈,密集得让人难以?思考,神无梦也没能反应过来,盯着跟前?男人短短几秒内被打湿的额发和衬衫看?了半天?,才奇怪地喊出他的名?字:“波本?”

这里自设计之初就只准备容纳一个人,面积狭窄,连坐下都勉强,何?况此刻又多了个一米八六的成年男人,几乎在顷刻间攫取了大部?分空间。

读不懂他脸上的表情,神无梦联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语气也变差:“他们让你来的?”

的确,那三个人都喝了酒,唯一能使唤的就是当了一天?工作人员的这家伙了,但他的身上似乎也沾染了几分酒气,像是威士忌或是其他什么?,令人脑袋昏昏。

降谷零没有被她的语气惹火,开口道:“我自己跟来的。”

暴雨之中的几米距离让他的衬衫湿透,绷紧在肌肤之外,勾勒出清晰分明的块块肌肉。

偏深肤色从薄薄一层布料之下显现?,水珠沿着他的发梢一滴滴往下坠,但他身上却散发着与这个阴冷雨夜并不契合的热意。

他的神情太过平静,回答完她的问题之后就保持着沉默,但距离却不断逼近,神无梦感到后背冰凉的玻璃,隔着那件柔软光滑的西装外套传递到自己的肌肤之上。

外面响起一道惊雷,右手中的话筒被近在咫尺的金发男人拿走,挂回原处道:“电话线可以?传播高压电流。”

空间太窄,他的手指都是湿的,动作间勾到她腕上的鲜花手链,仅剩的一条也落在地上。

玻璃外是电闪雷鸣,里面却静到花瓣落地都能听闻,神无梦不自在地挪了挪,没话找话道:“你来干什么??”

降谷零的视线没有从她的脸上离开过,说?道:“我都听到了。”

他的回答太干脆,神无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其中的意思。

她的眉头蹙起,音调也陡然抬高,措辞都尖锐起来:“哈?所?以?你也知道hagi和松田的事?你该不会是专程来教训我的吧,又害了你两个好同期!”

听到她的猜疑,降谷零竭力想要维持的冷静彻底消弭无踪。

他的右手攥成拳头,手背青筋因为用力而根根迸起,咬牙问她:“你一定要这么?想我吗?”

“我怎么?想你?”神无梦察觉出他的怒意,情绪也更加激动起来,“你不是一直都这样?从以?前?就阻止我和苏格兰在一起,发现?我和松田认识之后肯定担心得要命吧?现?在就更糟了,所?有人都昏了头,你管都管不过来,干脆解决我一劳永逸!”

“那些事?是我错了!是我当初太傲慢,是我对你有偏见,所?以?你现?在怎样喜怒无常地对待我都是我活该!”

降谷零盯着她,一字一句地反问道:“那你呢,你对我的偏见什么?时候能消除?”

他的眼睛仿佛有一簇簇火苗蹿起,面部?肌肉绷紧,努力将那些快要焚烧出来的浓烈感情压住,但唇瓣都隐约颤抖。

神无梦说?不清此刻的气氛是严肃还是沉重?,也没听懂他刚才说?的那些又指向?何?处,愣怔道:“……什么??”

她对自己说?过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降谷零早在那个调制纽约酸的深夜就意识到这一切,此刻除了嘲讽自己的一厢情愿,也没有更多悲伤。

分明有所?准备,有所?预期,但他的问句却一声?声?弱下,如同初出茅庐毫无底气又渴望着垂青的毛头小子?,仅凭满腔不肯放弃的坚持将话音落下:“你说?我傲慢,说?我有偏见。我全部?承认,我全部?改正。但你呢?难道所?有的傲慢和偏见只来自达西一个?伊丽莎白呢?”

神无梦总算想起来他在说?什么?。

是几年前?的事?她都已记不清,就连这段对话都是因为他此时此刻的言语才被从记忆中唤醒。

“讨厌我,却和那几个警察关系好?那几个警察看?起来都很信任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或许是因为他们既不傲慢,也没有偏见。”

除此之外,她的脑海内甚至闪过他书桌上的一沓医学文献和那本小说?。

所?以?说?,被反复翻阅过的那本《傲慢与偏见》,是因为她随口的几句讽刺去看?的吗?

“不……为什么??”

神无梦后知后觉到问题所?在,降谷零怎么?可能会浪费时间在这么?无用的事?情上,包括他刚才那番愤懑质问,他……

她的眼睛因为震惊而睁大,对自己的猜测感到不可置信,但面前?的男人已然给出答案。

“我喜欢你。”

这句话在开口时那样艰难,可说?出来就已成定局,降谷零不再犹疑。

水珠自他的颊边滚落,沿着流畅锋利的下颌线一直下坠,连雨水和汗水都分辨不清。

他的吐字清晰,语速也放慢,像是怕她会漏听哪怕一个音调,死死看?着她,不允许那双眼睛有任何?一瞬的闪避。

“你在组织的体检报告我全部?看?过,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全都记得。我研究那些医学资料是因为你,读那本小说?是因为你……我做这些事?情都是因为你!”

完全没有过这样的猜测,神无梦被他一番话说?得思维停摆,下意识地反问:“你喜欢我?你怎么?可能喜欢我?”

话语比窗外的雨点还要密集,降谷零的回答接在她的尾音,不假思索、截铁斩钉:“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了!”

脱口而出之后,他望着眼前?的人,放轻了声?音,又强调了一次:“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了,这样说?你能相信吗?”

他到现?在还记得她那天?穿着的雪白毛线裙和火红围巾,连金发被拢起的弧度都历历在目,只是他始终不肯承认。

神无梦也无法承认。

她和降谷零的纠葛可以?追溯到刚刚加入组织的时期,住进一栋安全屋里之后更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和平共处的时候几乎没有,硬要说?就是在商量杀朗姆的时候、教会地震的时候、滑雪场雪崩的时候……竟然从多罗碧加游乐园他就在帮她了吗?

从没有静下心来想过这些,她也没有深究过降谷零究竟是否对她付出了足够的信任,冒着风险将那些情报透露给她,跑来提醒她的时候又是否同样承担着压力。

他实在为自己留下了个坏印象,吹毛求疵与讥诮讽刺充斥着他们最初的相处,于是后来的弥补和修正都如晕轮光环般被名?为“偏见”的有色眼镜遮挡,她所?见到的只有叠加之后的滤色。

但事?实被他叫破,失衡的天?平被他摆上台面,告白的话语在毫无征兆时和盘托出,神无梦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恼羞成怒,近乎口不择言起来,伸手想要将他推开:“我怎么?可能相信?你凭什么?说?喜欢我?你说?你做了那么?多,可那根本不是我需要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常年锻炼的男人没被推动,她却因为反作用力而向?后退。

降谷零飞快伸手垫在她的后脑,另只手扣住她的手腕,阻止她不管不顾地弄伤自己,大声?道:“我知道!”

“我知道。”

他回答她,低头对她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