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1 / 1)

被埋在雪下时,他的脑海内闪过无数念头:想问?问?她为什么加入组织,想问?问?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想把隐藏的心意?告诉她,还想对她说……对不起。

然而他当时没有多?余的力气,又被她言语中的死意?惊到,于是所有话都被抛到脑后,满心只想着让她努力活下来。

可等到和她经历完这场生死,勇气却好像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刻站在这间病房里,他的脑海内依然不受控地模拟着假如当时不管不顾剖明心意?的后果。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那一定不会比现在更好。

降谷零望向她,雪白?的被子?搭在她的胸前,露出来的半张脸苍白?,被充斥着的消毒药水味衬得更加虚弱,周围两个男人面?上的关切也不加遮掩,就算是不认识他们的陌生人都能看出其中的情意?。

而他脑子?里的这些根本不是身为卧底的他应该思考的事,更不该为此懊恼。

无论是松田还是萩原,包括已?经脱离组织回到光明之下的幼驯染,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比他更有资格遵循心意?。

况且……降谷零没有忘记自己当初是怎么劝阻幼驯染提交【污点证人申请企划】,又是怎么对幼驯染的感情用事发表反对看法的。

几年前所有的尖锐言论与武断评判在今时今日悉数化作落在他身躯之上的枷锁,束缚着他的手足唇舌,令他无法靠近她。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点什么。

降谷零下意?识地攥拳,右手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猛然清醒,看到她脸上的恬静笑容后却感到喉咙发堵,本就不舒服的肺更加难受,像细密的针正刺在上面?,把氧气一扫而空。

和他一起被埋在雪里时她甚至不想活了,可在松田和萩原面?前,她又变了一副模样。

比起眼下的轻松平静是她装出来的,降谷零宁愿将?之当作是他这两位好友在她心里的地位够高,对她的意?义和影响也很?不一样。

和心路一波三折的降谷零不同,神无梦倒是很像才清醒过来的病人,张口就是不真心也不实意?的待客之语:“就当是我?们救了我们好啦!不过虽然你?特意?过来探望我?,我也没办法探望回去噢,毕竟我?看不见嘛!”

就像他三言两语让她不愿死了那样,降谷零胸腔的酸涩也因为这番没心没肺的话一扫而空,没好气道:“没要你?探望回来。”

听他这样说话习惯多?了,神无梦打听道:“你?和警方说了什么?一会高明哥会来问?我?吗?”

案件亲历者一共也没几个,她比降谷零到得还早,无论怎么想也不可能躲过去,还不如提前对个答案。

降谷零看一眼身边的两位同期,他们彼此处于心知肚明却从未揭破的关系,有些事也不必隐瞒,和她对口供道:“格蕾丝是个男人,和酒店地下实验室有关,我们到雪道顶的时候他正准备离开,后来留下来帮忙拆弹,雪崩后我们和他失散。”

她、宾加、降谷零分明是独自行动?的,但他的说法好像他们两个在一起……

看在这家伙公安卧底的身份上,神无梦决定采用他的说辞,这样应该会有人帮她一起善后吧?

神无梦想问?问?宾加的行踪,但当着三位警官的面?谈论黑衣组织成员还是有些别扭,所以她委婉地找了个切入点。

“hagi。”神无梦问?道,“你?和松田去温泉村抓到了人吗?”

事实上,他们根本没到目的地就折返,别说抓人,就连温泉村的牌子?都没见到。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将?结果告诉她:“那场交易没有成功进行,卖方一直没有出现。好消息是大和警官超级厉害,从人群中辨认出来了买方,已?经把人带去警局问?话了,顺藤摸瓜或许能找到更多?线索,梦酱不要为这件事烦恼啦!”

松田阵平从她那里知?道了“格蕾丝”就是宾加的事实,补充道:“我?和hagi下山时没有看到其他车辆,所以直接赶回来了,雪崩后到处都一片混乱,他可能趁乱脱身了。”

“他”神无梦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白?道,“他是在我?面?前掉下雪地断层的,可能受伤了……”

在酒店处和她对话的重要关头,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一直关注着对讲器那边的动?向,也能判断出那枚炸弹是由三个人合力拆卸。

找到神无梦和降谷零之后,他们将?人送到医院急救,同时告知?了搜救队还有一人处于失踪中的消息。

但滑雪场太大,又没有更多?的信息,从雪里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直到她醒来之前,搜救队还没有给他们传来任何消息。

萩原研二不确定她的态度,客观回答道:“格蕾丝的行踪不明,我?们有告诉这边的警方,救援队还在找。”

组织成员的话,应该不会在这种地方出事吧?

神无梦选择性地忽视了自己和降谷零一样被埋在雪下的现实。

“对了。”

萩原研二转移话题,他从床头抽屉拿出一个透明小?包装袋,递到她缠着纱布的指尖,试着让她感受一下:“有一对耳环是梦酱一直抓在手里的,要收起来吗?”

“耳环?”

眼前漆黑一片,神无梦的双手又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几乎丧失了所有的触觉:“先收好吧,我?之后还给它?的主人。”

估计是宾加的东西。

拆弹的时候宾加用耳环把炸弹线路固定了,她取下后还没来得及还回去就遭遇了雪崩。

当时太冷了,没戴手套的双手早就失去知?觉,冻僵后忽视了掌心的异物,手指也始终没有松开,耳环就这么留在了她手里。

神无梦感觉不出指尖的金属物体,但耳边却兀然响起雪崩时的震颤声,接收不到新鲜图像的大脑只能复现失明前的画面?。

分裂的雪层、松动?的雪块、眨眼间出现的巨大裂隙,手背擦过的体温,还有推开自己的男人……

“嗡嗡”

“梦酱?”萩原研二率先察觉出她的表情不对,连忙将?震动?的手机按掉,抱住她的肩膀,“是有人给我?打电话,吓到你?了吗,别怕。”

她的反应并不强烈,但萩原研二还是温柔地轻抚她的后背,等她情绪彻底平缓下来才松开手,回头对上好友们的凝重神色。

松田阵平的眉头紧锁,用口型无声问?道:“PTSD?”

降谷零是除她之外离雪崩最?近的人。

手机震动?的声音和雪崩的声音不算十分相似,但床头柜离她很?近,可能是听觉和触觉相互作用,令暂时失明的她回忆起并不美妙的经历。

他朝松田阵平点了点头,左手把病号服口袋里的手机彻底静音。

“我?没事的。”

是身体的自发反应,大脑仿佛迟钝一步才能控制住情绪,神无梦深呼吸两口,朝萩原研二说道:“是有人找你?吗,拨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