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收拾好了门铃也响了,谢衍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中年人,正是副省长张开来。
张开来看见她,愣了一下。
“你好,我是谢衍。”谢衍微笑。她客客气气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端庄秀丽,整个人都带着光。
张开来也就晃神了一瞬,点点头道:“我知道你,和谢晋儿子同名。”
“浔哥这都和您说过?”周游走过来,站在谢衍身后。
张开来收回落在谢衍身上的视线,看向周游:“当然。”
最开始谢衍到周游家过年,很奇怪周游和堂兄弟姐妹的姓名都是单字偏旁三点水,问麻友周浔,周浔说他家字辈就是这一辈都是三点水,他出生于江西九江,“浔”是别名,就取名周浔。
谢衍转头问周游:“那你为什么是游?”
周游说:“因为我母亲善画,追求【游心之所在】的意境。”
谢衍哦了声:“是吗,我还以为是你的父母希望你周游各地,自由自在。”
而周游那时回答:“不可能是这样的原因。”
周浔又问谢衍姓名的由来。
因为她妈妈乐清光喜欢刘晓庆,刘晓庆演过《芙蓉镇》,《芙蓉镇》的导演是谢晋,谢晋有个儿子叫谢衍,大概同是初中毕业的学历水平让乐清光跟谢晋导演产生了共鸣,本来打算让女儿跟自己姓的,最后还是跟爹姓取名叫谢衍。
听完解释后周浔笑了半天。
张开来到了不久,朱秘书和几位市政府的同志也到了,还有沈佑之。人不多,就是小聚,主要是祝周游得升,谢衍以前也吃过这样的饭局,驾轻就熟,她不是主角,只要热络气氛就行,饭桌上好话说完,就该去书房议事,谢衍照例把碗筷丢进洗碗机,然后坐在楼下等。
没过半小时,朱秘书下了楼,捂着胃一副要吐的样子,谢衍看见他便指了指客用洗手间,朱秘书直接冲了过去。
楼上一共两个卫生间,周游和谢衍各自用一个,朱秘书常来这里,所以知道,在书房感觉胃不舒服的时候,他一定是到楼下卫生间吐。
谢衍走过去,给刚吐完的朱秘书拍拍肩,再递杯温水:“给,缓一缓。”
朱秘书刚喝了一口,又转头撑着盥洗台开始吐。谢衍一副担心的样子:“你的肠胃炎是不是又犯了?要不要拿药给你?”
“谢谢衍姐……呕……”
谢衍说“你等等啊”,一边跑去客厅连接阳台处的置物柜,借着柜子的遮挡,她掏出了刚刚从朱秘书身上顺来的手机。
她动作很快,朱秘书还在翻江倒海眼花缭乱,她已经拿着药片过来,手机也神不知鬼不觉塞进了他的口袋。
朱秘书好不容易喘了口气,才气息奄奄地说:“我大概是吃坏了东西,真不该这么糟蹋胃。”
你倒没吃坏啥,只是我给你的碗里涂了点料。谢衍默默道。
朱秘书休息了会儿就上楼去了,男人们谈完事情后陆续告辞,沈佑之是最后走的,比其他人晚了一个多小时,走的时候很多余地问谢衍:“嫂子,听说你姥姥住院了?家里人都去看了吗?”
“我家总共也没几个人,都看过了。”谢衍面不改色。
沈佑之点点头,说:“是吗,可别忘了提醒远房的姊妹们。”
谢衍背在身后的手死死抠着掌心,说:“我没有其他的姐姐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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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佑之笑了下,那笑容特别流于表面,收的也很快,短暂的像是没笑过:“嫂子跟周游结婚有没有十年?”
“还没。”
“虽然没到,不过也快了吧。夫妻携手共度这么多年,想来他一定与你推心置腹,坦诚相待。”
谢衍睫毛长,垂眼时覆盖下一小片阴影,不容易看清她眼周细微的表情,只能听见她说:“佑之你要是羡慕,也可以找对象成家了。你条件这么好,肯定没有追不到的女孩。”
沈佑之脸上彻底没有了表情。他一句话都没说,抬腿走了。
谢衍关上家门,上楼进书房,进去的时候烟味已经散的很淡,周游把落地窗大开,远处的保利大剧院灯火通明。他正坐在桌后喝水,随着他端水杯的动作,一片柠檬和小片薄荷在凉白开里上下浮动。
“他们都走了。”谢衍坐到一边的藤椅上。
“还有别的话想和我说吗?”周游看着她,食指缓慢地敲击着杯壁。
他在家从不用玻璃杯,惯常使用水晶材质的,因而敲击晶莹剔透的水晶杯壁时会发出悦耳悠长的声音,并伴有嗡嗡回声。
状态如此随意,仿佛谢衍感受到的来自他的压迫感是错觉一样:“没有。”
周游一只手直接摸进书桌下方,扯出了什么东西,直接扔上了桌面。
另一只手还端着水杯,他盯着谢衍,缓缓道:“解释一下。”
谢衍瞟了一眼:“我舅送我的小玩意太多,随便安一个在你的书房消遣消遣。”
“你所谓的消遣,很可能让你惹上是非。你应该知道我在这个房间里是处于代市长、市委副书记的立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你轻易能听的。”周游一双眼冷了下来,咄咄逼人。
“我不在乎你说了什么,你就算要把澜水搞翻天我都没兴趣。”谢衍手托腮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没有看周游。
周游却一直看着她:“你当然对澜水怎样不感兴趣,你只是在乎你那个妹妹,但她根本不值得你为她耗费那么多心神。把东西收起来,别再往我身边放这些乱七八糟的。”
周游知道谢衍窃听他的原因,说白了还是因为闻听。
“听听是我妹妹,却跟我至今不能相认,我光是想想她这些年吃的苦,就难受的喘不上气。就算你一直不作为甚至阻拦我,我都不能眼看着她陷进泥淖却什么都不做。”谢衍捏紧了藤椅扶手,皱着眉头。
周游面无表情:“你既然这么能共情,为什么不共情一下我?如果某一天,你发现你的发小和好友同时爱上了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只是在玩弄她们的感情,甚至还玩弄了其他女孩,你难道不会厌恶这个渣男?而当你试图指责他的时候,别人会解释说这个男人很惨,他原生家庭不好――是,他原生家庭是很不幸,但好像把所有的错都推给原生家庭就可以显得他很无辜一样。”
他抓起桌上的窃听器,逼视着谢衍:“谁生在世上没有遭受过原生家庭的痛苦,谁少年时期没有因为家长的所作所为困惑过,闻听是不是觉得全世界她最惨,所以就算脚踏几条船做人渣也该被原谅?
你和闻听有感情,但是我没有。这些话我说最后一次,我对当年告诉他们闻听骗人的事情也从不后悔,这是闻听该遭的报应,别因为她是女人就同情她。我也不希望你再跟她接触,没人会喜欢自己的另一半跟男女关系混乱的人关系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