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认认真真地看这个被他收养入宫的小姑娘。这些天因为太子被禁足的事,闹出来?太多的风风雨雨,落井下石的、袖手旁观的、趁机为自己谋求的……到头来?竟是个外人?替他正?经求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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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帝阖了下眼皮。
太子友不友兄弟他不知道吗?他就是要让他好好看看,他友的些兄弟都?是些什么货色!
那不仅仅是“兄弟”,是他现在的“对手”、更是他未来?的“臣子”,他要是不明白这点,便是日后登上这个位置也坐不安稳。
思绪及此,成帝又有点觉得意兴索然。
他跟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置什么气?
待要开口打发人?走,却听对面又接着,“但此遭事情与仁善无?关?。义母在世时常说,为人?君主者当?赏罚分明,陛下封赏有度,不会因私情滥赏小功,亦不会因不喜而埋没功勋,正?因如此,将?士才奋勇争先,朝中诸臣才克于政务。陛下恩赏如此分明,缘何到了惩处之时,却一味严酷刑罚?……若只是一点小错,便施以重惩,朝中人?人?自危,长此以往,人?心何在?”
成帝一开始并?没有在意,听着听着却直起了身。
他忍不住低头看过去?,正?和一双清亮的眼睛对了个正?着。清凌凌的一片静谧,平和又从容,哪里见得半分畏惧?
成帝骤地笑了。
他扬了一下眉,缓声:“高平这是在谏朕?”
错认06
虽然过程有点曲折, 卢皎月总算在成帝面前把宫中屋顶漏雨这件事蒙混过去?了。
从庆和殿里出来,卢皎月也没回芙蕖宫。
她本就做了出宫的准备,这会儿便直接吩咐了紫绛, “去?长?宁街。”
紫绛一愣, “殿下是说现在?”
卢皎月:“对。”
紫绛脸上?的意外神色更重了。
她虽不知?道先?前庆和殿里面发生了什么,但这刚刚面圣结束, 殿下连回宫歇口气都没有,就紧赶着出宫游玩。这“玩”得也太急了吧?
卢皎月看出了紫绛的疑惑, 但是这会儿也只能?佯作?不知?。
按照这个发展趋势,她要是再不着急一点,下次就不仅仅是芙蕖宫漏雨,说不定就是梁直接塌了。
真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就是再有能?耐, 也没法在成帝那里描补过去?了。
*
庆和殿。
卢皎月走后?, 成帝背靠着身?后?的靠榻半天没有说话。
李枞安一时半会儿也琢磨不出来帝王喜怒, 只选择了个最安全?的做法,小心地屏着气,尽力不发出动静。
半晌, 听成帝开?口问,“朕听闻高平和太子的关系要好?”
李枞安琢磨着成帝的意思, 顺着话答:“是, 郡主和太子殿下一向兄妹友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想着是不是陛下被刚才郡主的求情说动了,想要解了太子的禁。
从旁观者角度来看,太子这次是真的冤,珍兽园的异变谁都没想到?, 太子又不是久历战阵的兵卒,他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哪里顾得上?幼弟?况且十三殿下的身?边也是有人护着的,只是惊变之下心神受创,因此才病倒了。
这事其实?怪不得谁,但偏偏就赶在这当口,撞上?了扬州的那案子,才惹得陛下生了这么大的气。
李枞安正想着在顺着说两句“兄妹情深”,给帝王个台阶下,让成帝这么把禁足太子的事揭过去?,却不料听着成帝接着开?口,“他们算哪门?子的兄妹?”
李枞安思绪一滞,竟没能?第一时间接上?话。
这“不是兄妹”的意思……
虽说外界对高平郡主的婚事传闻越发离谱,但是李枞安是知?道内情的,是先?皇后?的临终请托,让陛下允了高平郡主自择婚事。至于那些凤命流言,成帝完全?是知?道却并不放在心上?的态度,他默许诸皇子妃位空缺,不过也是希望高平郡主嫁入皇家。
事实?上?,若无先?皇后?的那一求,成帝早就找个适龄的皇子指婚了。
毕竟那么多破格的封赏,高平郡主若是真的嫁入哪个功勋国公之家,成帝该睡不着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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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枞安自以为对成帝的心事摸得很透,却不料对方?竟会今日这一问。
李枞安半天没答话,成帝倒是自己接了下去?,“惠贞没有儿女,高平毕竟是她亲自教养,所以称她‘义母’,但也就是一个称呼而已,又未上?宗牒,怎么能?算兄妹?”
李枞安还有点没回过神来,只讷讷地跟着应声,“陛下说的是。”
成帝的神色稍稍舒展。
他的这些儿子们啊,要么生性暴戾、残忍嗜血,要么蠢得外露、还不自知?,总算有个懂点道理的、偏又柔善得可欺,其他的也是,或是难以成器、或是畏畏缩缩……那个小的就更不必说了,竟被一头畜生吓病了!
太子之所以是太子,他确实?有长?处:愿纳谏言、能?从善政。
成帝倒是想过,趁着他尚在世?的时候,把那些扎手?的刺一根根拔了,再给太子配一套可信的班底。但是再怎么可信的班底都不能?永远信任下去?,太子那性子若是不改,他如何能?压住臣属?如何能?让他放心交托天下?!
成帝想到?这里,脸色不由又阴沉下去?。
旁边的李枞安不明缘由,还只当是自己那支支吾吾的回答惹了帝王不快,忙提了声调补救道:“陛下说得极是,高平郡主乃是郡主,与太子殿下自是算不得兄妹。”
成帝被这声音拉回了心神,没再继续陷入刚才的情绪中。
他脑子里转的是自己刚才冒出来的念头:臣子无法放心,那么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