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的实力，三界之大，哪里去不得？”孙悟空笑道。

“你是在讽刺我吗？”杨戬抬眼看他，黯淡无光的眼睛里什么也看不到。

孙悟空的笑容又消失了。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杨戬处在了何等难堪的境地。

重伤在身，双目失明，失去天眼，身陷囹圄，锁链加身，还要受玉帝的折辱。

杨戬被打入天牢，本来是大快人心的事，当时朝堂之上，人人都欢呼雀跃，高呼陛下圣明娘娘圣明。

可是当孙悟空踏入天牢，看到沉沉黑暗中被锁住的一袭白衣，看到那双平静空茫的眼睛，看到他身上不堪的痕迹，只觉得浑身上下不得劲，心都揪成了一团。

他忍不住叹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杨戬点点头，他难得的和孙悟空看法一致，早知有今日，当初还不如……

突然一声巨响，震耳欲聋，惊天动地，整个天牢剧烈震动起来。

“这是怎么了？又有人打上天庭了？”孙悟空飞身而起，啧啧称奇，看热闹不嫌事大。

一个庞然大物的影子以不符合其体型的速度飞快地从他面前掠过，孙悟空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手，对方已经逃出天牢，跑得无影无踪了。

“是什么？”杨戬问。

“俺老孙也不知道，没见过的妖怪，长得像只羊，大得像座山。”孙悟空饶有兴趣地描述道。

“可能是饕餮（taotie），上古凶兽，什么都吃，尤其喜欢吃神仙。”杨戬拧眉，“你应该把他拦下来的。”

“俺老孙哪知道那是饕餮？”孙悟空叫屈，“俺这就去把他抓回来！”

“小心，饕餮有……”杨戬还没说完，孙悟空已经没影了。

按理说，依孙悟空的实力，打个饕餮还是不成问题的，但杨戬总有些不妙的预感。他虽然不擅长占卜问卦，但预感却很准。

果然没过多久，山河社稷图脆脆的声音响起：【主人，孙悟空和饕餮打斗，致使都江堰决堤！】

都江堰！

杨戬心头急跳，呼吸一滞。

【附近的草头神呢？】

【都被饕餮吞了！】

该死的饕餮！该死的孙悟空！

杨戬暴怒，不管不顾地将全部的法力都运于双手，硬生生震断了已有空隙的缚神锁，气血随之翻涌震荡，喉间熟悉的腥甜。

他咽下一口心头血，什么也来不及想，纵身而起，化作一道流光，疾驰而去。

第九章、饕餮真可怜，被杨戬和孙悟空混合双打

都江堰是川蜀最重要的水利工程，是杨戬看着李冰一点一点修建起来的，自从有了都江堰，饱受水患之苦的川蜀才成为举世闻名的“天府之国”。

一旦都江堰决堤，那受害的百姓将不计其数。

杨戬虽然看不见，但川蜀是他的道场，山河社稷图是他的眼睛，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到都江堰决堤的上空，便听到滔滔江水一泻而下，周遭的百姓六神无主惊惶逃窜。

孙悟空拔出一把毫毛，变出一群猴子，一边忙着救人，一边和饕餮打得噼里啪啦，宛如一堆移动的火药，走到哪炸到哪。

杨戬咬着牙，九转玄功全力运转，四面八方所有的灵气都被瞬间调动起来，吸纳进他的身体，再化为微蓝的法力，如月光般铺散开。

他临空而立，玄衣猎猎（为了方便打架还换了一身黑衣服），疯狂的江水就像成千上万奔腾的野马被强行勒住了缰绳，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杨戬拽着无形的缰绳，极力把汹涌的江水往堤坝里拉，他不是水德星君，没有神职和法宝的便利，只凭借着强大的法力和川蜀正神的身份，强逼江水倒流。

孙悟空眼尖，第一个发现了他，马上叫道：“杨小圣，你怎么出来了？”

“闭嘴！专心打你的妖怪去！”杨戬暴躁地斥道，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涔涔而下，也无暇去擦。

倒流的江水终于被逼退到损坏的堤内，劫后余生的人们连滚带爬，惊魂未定地四处张望，恍如身在梦中。

杨戬不敢松懈，微微颤抖的双手在山河社稷图的定位下，筑起一道高高的结界，冰蓝的屏障好似坚固伟岸的高山，把滚滚江水挡得严严实实，一滴不露。

浅色流光过处，倒塌的房屋自动重筑，砖石碎瓦回归原处，街道景物逐渐复原。杨戬的法力渐渐枯竭，勉强支撑着问：

【缺失的堤坝呢？】

【被饕餮吃了！】山河社稷图精确地补充道，【东北方向，约三百丈。】

即便他不说，杨戬也听得出来。半空中棍棒破空之声不绝于耳，然而饕餮身如玄铁刀枪不入，状如山峦重若万钧，孙悟空虽然追着他打，稳占上风，但打到现在连个皮都没擦破。

地面上全是逃过一劫的成都府百姓，他们缓过劲来，兴致勃勃地躲在自以为安全的地方，仰着头看热闹，议论纷纷。

“孙悟空，你到底行不行？”杨戬高声质问。

“你才不行！俺老孙行的很！”孙悟空金箍棒一挥，狠狠地砸向饕餮的脑门，强横的力量荡开一圈圈声浪，尖利的风声犹如鬼哭。

呼啸的破空声掩盖下，杨戬冷静的声音传到孙悟空耳边：“打眼睛！”

孙悟空定睛一看，饕餮巨大的脑袋和嘴巴占了一半体型，两侧毛绒绒的腋下，隐隐约约透出两点亮光。他毛发太长太密，这两只眼睛简直就像猫狗身上的虱子，很难发现，孙悟空打了半天都没注意饕餮还有眼睛。

他嘿嘿一笑，金箍棒耍得威风八面，打得饕餮东逃西窜，呼呼的大风吹起茂密的灰色毛发，两只眼睛刹那间显露了出来。

金箍棒抓住了这一瞬间，变得极尖极细，宛如一根银光闪闪的长针，极速刺进了右腋下的眼睛。饕餮惨叫一声，翻滚着砸进江水，激起滔天巨浪。

结界被震得微微晃动，差点散开，杨戬皱紧眉头，不满道：“你不能滚远一点打吗？”

孙悟空刚咧开嘴角，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来打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