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因为她在季月的眼里, 就只是“阿稚”而已。

她在别人的眼里是人类, 是罗刹, 是柔弱又危险的存在。

可在季月的眼里,她就是她,她只是他的阿稚。

白稚怔怔地看着季月。望着少年昳丽干净的侧脸, 她突然之间好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还好……还好她遇到了季月。

“姜兄,不要伤害小白!”苏木瑶终于挣脱开唐映的保护, 急急慌慌地跑到屋子下面, 对着屋顶上的姜霰雪大喊,“小白不是罗刹, 她只是……她只是被罗刹咬伤, 才会变成这样的!”

姜霰雪闻言, 无声地看向白稚,那眼神既像是凝视,又像是审视。

“那为何当初姚苛被咬伤后,没有变成罗刹?”

白稚一愣:“姚苛是谁?”

姜霰雪:“………”

这么快就把人家忘了吗?那好歹也是被你救过的人吧?!

苏木瑶连忙解释给白稚听:“就是我们之前留宿鹿元山下那个村子的时候,派去和你一起送信的那个年轻人!”

白稚努力回想了下:“噢……是他啊。”

那个忘恩负义的混蛋,谁要浪费大脑去记他啊。

“他才被咬了几天,病变也得有个过程吧?”白稚一本正经道,“你们看到他病变的过程了吗?”

姜霰雪:“他死了。”

“那不就得了。”白稚一摊双手,振振有词道,“说不定他是还没来得及变成罗刹就死了,又或者他压根就不会变成罗刹,毕竟这也不是百分百就能成的事情,否则现在不是满大街罗刹了……”

姜霰雪看着她顶着罗刹的形态冷静地说着这些,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和那些野蛮又没有理智的罗刹不一样,无论是气息和眼神。

很奇怪,她虽然看起来的的确确是一只罗刹,但她又和人类时的白稚没什么两样。

姜霰雪的脑海中不由闪过季月那句话白稚就是白稚。

白稚就是白稚……吗?

“对对对,一定就是小白说得那样!而且小白虽然变成了罗刹,但她从未吃过人,也没伤害过我们,所以姜兄你快把剑收起来吧,小白也是受害者呀……”苏木瑶还在为白稚求情,看起来竟比白稚本人着急多了。

白稚忍不住叹气。

真是个傻姑娘,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信呢?

姜霰雪依旧冷冷地看着白稚:“你真的没有吃过人?”

白稚摇了摇头:“没有。”

姜霰雪沉默了片刻,终于收起剑,无声地从屋顶落到地上。白稚见状,立即看了季月一眼,季月会意,也抱着她从屋顶一跃而下。

银白色的月光倾泻下来,将屋檐下的夜色分割成泾渭分明的两截。

月光照射到的地方清亮如水,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昏暗凄冷。

姜霰雪和苏木瑶、唐映三人就站在黑暗的这一头,隔着微微摇晃的杂草地,直直遥望月色下的白稚与季月。

白稚在地面上站稳后,立即握住季月的手腕吸起血来。

血液一点点进入喉咙,白稚的外貌也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姜霰雪三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从狰狞的罗刹慢慢变幻成纤细秀美的少女,仿佛一只破茧的蝴蝶,有一种触目惊心的美。

更惊人的是,连她额头上的那道伤痕都在这个化形的过程中消失了。

这就是罗刹的自愈能力吗?

饶是第二次看见,唐映还是被震惊地说不出话。

更别提第一次见的苏木瑶和姜霰雪了。

身上的伤口都恢复完好后,白稚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季月懒洋洋地站在她旁边,看样子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现在是夜晚,他当然不困。他只是很讨厌和这些人说废话,还不如给兔子洗澡有趣。

白稚见季月无聊的昏昏欲睡,只得长话短说:“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再和你们继续同行。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再也不要相见了。”

“不行。”姜霰雪第一个反对。

“不行?”白稚顿时蹙眉,“难道你还要杀我?”

“我不是要杀你,我是不能放你离开。”

姜霰雪直直地盯着她,声音冷静而理智:“无论如何,你都具有潜在的危险性。罗刹天生就是人类的敌人,吃人是他们的天性。就算你现在能够控制住吃人的欲望,但以后呢?一旦喝血不能继续满足你,你又该怎么办?”

白稚沉默了一会儿。

她知道,姜霰雪说得没错。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直依靠季月的血维持下去,以此来克制自己的食欲。

人肉对她的诱惑依然存在,她没有把握。

但是她看到季月可以,又觉得自己也可以。

一定可以做到的吧?她可是单杀罗刹两次的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