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裴冬青原则性很强，工作时间尽心尽力，工作之余则能推就推，每天卡着准点时间下班，赶老远的路回家给隋燃补课。

隋燃争气，在裴冬青辛苦劳作下，终于在寒假前期末考试中取了不错的名次，按照目前的成绩继续保持，她可以在高考结束后，顺利的考入一所不错的本科。

但隋燃偏偏是个有主见的人。

她放假第一天，直接在餐桌上跟裴志摊了牌，讲了她要学美术的事。

“你姐姐不是说你现在成绩可以考大学了吗？”裴志自然不愿意，裴家小孩一个读了哲学、一个读了金融，他断不希望隋燃在读书这事上有曲折。

“对啊，美术也不耽误考大学，而且可以考上国内顶尖的学府。”隋燃挖了一勺蛋糕，那是爷爷特意给她买回家的。

“你之前不是说要学法吗？”裴斯西装革履，特别严肃。

“对对，你初中不是还说要学医吗！”裴志和裴斯一唱一和。

隋燃摇头，若有其事地说：“那是年少对世界的探索不够全面，再说啦，我之前也没有很严肃地和你们说我要学什么专业！所以我今天特意来跟大家宣告这件事。”

说着她放下勺子，拿了张纸巾擦干紧嘴，站起身扶住桌子，对着两位男士郑重其事地说：“从今天开始，我要！学！美！术！啦！”

裴志端坐杵着眉，扭曲着脸让皱纹更佳明显，“你宣布也不好使，艺术并不是高考的捷径。”

他虽十分宠溺这个外姓孙女，但不是任何事都能由着孙女胡来，高考是人生大事，不可复制的大事，他不允许隋燃轻易决定，“我还没和你们学校老师谈呢，你不准分心去学什么美术。”

“谈了。”

隋燃不害怕爷爷，一脸乖巧，“姐姐去谈的。”

在爷爷面前，隋燃不能连名带姓地喊陪裴冬青，她只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喊姐姐，“冬青姐支持我学美术。”

“裴冬青去找老师聊了？”

爷爷着急地拍拍桌子，茶杯里的茉莉花在水纹中摇摆跌宕，“她怎么能随意帮你决定！”

隋燃努嘴，“山有顶峰！湖有彼岸！我的未来我做主，我决定了，要考清华。”

扑哧一声。

坐在角落的裴斯一没忍住笑出声音，推着眼睛问：“你说你要考什么？”

隋燃怒瞪哥哥，“你考得上政法，我就考不上清华吗？”

“行行行，我妹妹发奋图强要考清华，我肯定支持！”裴斯说完垂眸看了眼手机短信，抬起头来拍拍隋燃的肩膀，朝爷爷方向努努嘴，“只要你搞得定爷爷，学美术的钱，哥哥和姐姐帮你出….”

第022章 二十三年

不许早恋和不许拉手, 像是裴冬青和隋燃在青春约定好的三八线，如今过?了九年，大家早已成为飘散的缈絮, 飞过?红线，落到他人土壤生根发芽。没人再会嫉妒、生气, 隋燃成为了那朵可以?麻痹自己的罂.粟。

“你听到了吗？”裴冬青跟上脚步。

躲在厕所私下吵架, 走?出来在桌子上又要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隋燃望着闹哄的丧席，嘴里却没有回答。

没有回答就代表她会?去相亲, 这是她对裴冬青没有遵守底线的惩罚, 当然那是她自认为的惩罚。

电话?响了。

隋燃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是张文, 尽管她不想接张文的电话?，但这是个脱离家族宴席的好机会?，她顿住脚步，背对饭桌朝着饭店门口，拐了个方向，留下裴冬青望着她的背影发呆。

“peipei，品牌方要的kv图到底开始画了没有？！”

张文是来催促老板工作的, 她处理杂事总是非常负责, 当然也不排除广告公司ad已经轰炸了她两天，早中晚的电话?报道实在影响她癌症的康复，但她碍于?老板在忙丧事，因此?独自顶着客户的火药桶整整两日，今晚实在受不了了。

“我的病情马上要因为对接小妹急转直下了, 希望你能救我狗命。”

隋燃没有在张文第一句问?候中听到vit的名字，松了口气。但她听到对方的push, 又是一阵挠头，“呃….画了一半。”

“隋老板！！！这是kv插画，是联名活动，活动上线时间快到了，人家后续bn还等着kv呢，之前不是定了出稿时间线的吗？你到底看没看brief？”

“看了看了！我这周一定给它搞出来。”

隋燃精神收到工作的严重攻击，她崩溃蹲在地上，嘴里嘟念着，“为什?么现在连赚钱也这么难。”

张文最听不得这种吐槽，她身为还没到三?十就已进入癌症阶段的青壮年，逐步开始对人生大妥协，“大姐你画张图十几万，教个学生几万块，纹个身小几千，过?两天还可以?带着工作去台湾玩，到底哪里难啊，你想想我在广告业当狗的时候，那个奔c客户天天蹂.躏我的精神，重创…..”

张文聊天是没有尽头的，隋燃用深呼吸打?断了对方，“蚊蚊，我好崩溃。”

“啊？”

张文很少听到peipei如此?受挫的语气，她停下了唠唠叨叨。

隋燃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腿里，声音疲惫嘶哑着问?：“我们?是不是真的很丢人…..”

张文在电话?那头微怔，她从没想过?隋燃这种绝世e人，竟然也会?吐露自我内耗，隋燃的声音太可怜了，听起来像一只?马上要过?世的兔子。

张文难得温柔起来，“我知道爷爷的事对你来说打?击很大，你好好出去散心，玩多?久都行，反正工作室有我在，呃….只?要你按规定把图交了，我们?暂时应该不会?倒闭。”

“你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看来我们?真的很丢人。”隋燃笑?着说。

“丢人？”张文恼火。

“纹身有什?么丢人的？这价值定义的好坏是谁来决定的？那….那些?学长最后也不都去做教育培训了吗？还有那个进了伦敦画廊的学姐，最后不是为洗钱服务了吗？人一生的价值无非就往大池子里的灌水，最后平平无奇泯然众生池底不是很正常吗？就算我俩都是清华出来的又怎么样呢？谁说一定要抱着远大目标吗？我现在就想轻轻松松养活自己….”

隋燃头埋的更深了，“你安慰人的水平好差。”

张文沉默半天。

“我….我感觉自己很丢人。”隋燃不想给张文负能量，但她显然已经被?爷爷的去世、工作push、裴冬青的离别?击垮。她觉得自己站在一条新的分界线上，往左走?还是往右走?，没人能告诉她答案。

张文听出了隋燃一塌糊涂的情绪，她思考半天后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