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门的?时候也不知道你要约我吃饭，早知道我就穿的?保守一点了，怕了你这个老腐朽….”隋燃坐下，嘴里还在吐槽，“自己?走秀倒是连内衣都不穿，跑我面前指手画脚….”

裴冬青见她落座，先开了口，“我后天的?飞机。”

隋燃的?手从胸口挪开，她捏着没有倒酒的?空杯，嗯了一声。

裴冬青轻声道：“这次真的?回巴黎。”

隋燃又?嗯。

“但我想和?你说的?再明白一些。”裴冬青两手放在桌面，“我要回去处理一些工作问题，以及和?公司解约，可能上?法庭需要些时间，我不知道要多久，但只?要处理好我就回来。”

解约。

隋燃不自觉的?向后仰身，她放下了空杯，换成捏住座椅扶手。

“但我知道肯定用不了三年。”

“为什么解约？”隋燃表情凝重?。

裴冬青摩挲着食指上?的?配戒。

这是公司商务要求她佩戴的?戒指，她不知道这枚戒指市值多少，她不需要在意是否归还，她十年人生和?秀场一样，衣服不能过季，款式也没有选择，至于是人民币选择她，还是美?元选择她，差别都不大。因?为她也是商品，展示久了就和?这些戒指融为一体了。

她感觉到自己?的?滞后。

活在爷爷的?那句：你去好好的?活。

她活在这个被侵入的?社会里，她被包装，被质化，被布尔乔亚的?土地?蚕食着，她牵起过好多对手准备向前看，却总会莫名?的?停下来。

或许停下脚步，对别人来说是不该的?。

她不该抛弃，她不该残念，不该荒废。

隋燃瞧清了裴冬青脸上?的?表情，她看起来很疲惫。“是公司让你不开心了对吗？”

裴冬青只?是低着头，看着那枚戒指，迟迟不语。

隋燃道：“张文也说你早该解约了，这么多年资源明明该更?上?一层楼的?，要我说你就该自己?开个工作室，找张文这种脑残粉来操持商务，我看她要不把你捧到天上?去，大概率她会刨腹谢罪。可就算你是自己?单干，业务还是要回到海外的?，并不是你想解约就能回来的?…..”

说到这里隋燃磕绊住。

“况且你也不是解约就要回来，事业和?生活还是要分清主次的?，你现在事业上?升期，没必要回国不是吗？”

“是我自己?想回来。”

裴冬青用了轻松的?口气，她盯着妹妹看。回来这些天，她还没这么认真的?观察过隋燃。

“还记得以前我给你讲过壁虎断尾的?事吗？当时你还被吓哭了。”

隋燃没有呛声，也不想打断。

她知道裴冬青要说什么。

“尾巴确实是它身体的?一部分，但遇到敌害时，为了自求不得已脱落，这是它的?求生法则。”裴冬青自言自语着，像是对着十几岁的?妹妹重?新科普。

她知道这听起来很像是人生狡辩。

但却是她的?真心话，她从没想过离开会让彼此变成流放犯。

隋燃说：“但它比你好多了，至少它会自我愈合，而你不会，并且你很上?瘾。有时候我真的?分不清你是过分自卑，还是太?过自爱。”

裴冬青举起水杯，喝下半口耸肩，“你看，如果我这辈子不能和?你在一起，又?能和?谁在一起？”

“可你不是也和?很多人在一起过？”隋燃释怀，口气玩笑。

“那是因?为你让我习惯了过节。”裴冬青放下水杯，“你的?生日，每次过年，每年中?秋，我被你吵的?头好痛。”

隋燃并没有笑，正等着裴冬青开口。

可她却停顿了好久，才深吸了一口气。

“外国的?节日也很多，在柏林要过Erntedankfest，在纽约要过ThanksgivingDay，还有他们都爱过的?圣诞节。我记得有一年法版vg封面拍摄，我穿了一件无吊带的?裙子，在郊外的?镇上?，周围都是泥泞的?草地?，那是杂志年度的?精选封面，拍摄团队有四十多个人，我忘了那是什么节日的?前夕，我只?记得他们在庆祝，他们喝的?好扭曲，一群人相?拥，亲吻脸颊，后来我也加入其中?，变成了扭曲的?其中?一个。有陌生人抱住我，他说节日快乐，但我压根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狗屁节日。他抱着我，像是真诚的?祝福生活是有意义的?，我忘记他是男是女，我只?感觉到平静，一切都过去了，我很安全，我不需要在这里紧紧绷着，我想当一个正常人，可当脱离出这个拥抱，我又?恢复了那种焦躁，开始我还以为是喝大产生的?幻觉，后来经?常喝酒，才发现自己?没有什么酒精依赖。你说的?没错，我是自卑又?自爱，自卑的?想要每个人都爱我，又?自爱的?逃离这一切。我知道自己?总会搞砸，像是家族遗传，每个人都让我想要逃离。”

隋燃两手按在桌面上?，“包括我。”

“是除了你。”裴冬青反驳。

服务员推开包厢的?门，打断了两人沉默的?对视，他端着前菜走到隋燃面前，放下并替人倒了杯红酒。

隋燃抿了下唇，她指着酒杯，“我不喝酒，谢谢。”

服务员抱歉的?收走了酒杯，并替换成了柠檬水。

“你不喝酒？”裴冬青有些意外，在这一个月里，她知道隋燃是有些酒精依赖症的?。

“正在努力戒酒。”隋燃叉了一块萝卜放进嘴巴里，努力打破两人的?对垒，“你今天说的?这些故事还挺有趣的?，”

“那换你说。”裴冬青伸出手，指向隋燃胸口的?蝴蝶，“我想知道那蝴蝶的?故事，不知道你是否同意讲述它，作为重?新认识彼此的?开端。”

隋燃偷瞟眼?自己?身上?蝴蝶。

她伸手拿起水杯，盯着裴冬青手边的?红酒杯，“其实我明天再开始戒酒也行，你把你酒杯给我吧。”

裴冬青微笑摇头。

“我明天肯定开始戒。”隋燃拿捏裴冬青还是有些手段，她试图撒娇，“你不给我，那我今天不跟你说这个蝴蝶了。”

“你觉得我很着急吗？”裴冬青对付妹妹也有必杀技，她优雅的?举起酒杯，当着隋燃的?面抿了口，“今天不讲，就等以后再讲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