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是殷乐漪腆着脸主动央求他,这一次他竟破天荒地?主动让她提要求。
她猜约莫是陆乩野觉得在她身上做的太过火,给个巴掌再补一颗枣,训宠物?的手段。
殷乐漪若是能有底气在陆乩野面前硬气些,是绝不?会向他提的,但今时今刻她倒的确有一件事?想要向他讨教。
“陆少将军,你能不?能教我用枪?”
陆乩野眉骨微动,颇有几分?意?外,“为何突然想学?”
“因为我不?想成为旁人的拖累。”殷乐漪顿了?顿,声音小了?许多:“也不?想求着旁人才?能苟活。”
她说完又意?识到话里暗喻她和陆乩野的关系太够明显,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太过弱小,每次遇到危险我似乎都只能躲在别人身后。倘若下一次我身前无人再能护我,又或者我身前挡着的是我想护之人,我是不?是也可以像你一样拿起枪,保护自己和自己想护佑之人的性命。”
陆乩野单枪匹马杀人的模样殷乐漪是见过的,她起初见他如此只觉得血腥残忍,可经过这许多事?以后她已慢慢改变了?看法。
若她还是一如从前的弱小无力,她便?不?会有任何改变,尤其?是遇到性命攸关和无能为力之际,她还是只能懦弱的哭着成为别人的待宰羔羊。
殷乐漪不?想再这样下去?,如果?见血才?能护住自己,她愿意?拿起武器。
陆乩野注视她的目光似有深意?,须臾,道:“殷姮,你变了?许多。”
她主动伸手,讨好的扯一扯陆乩野的衣袖,“陆少将军,你愿意?教我吗?”
陆乩野不?置可否,扫视一周屋内,从旁拿起一个青瓷花瓶,单手递给她,“举着。”
殷乐漪双手去?接,仍沉甸甸地?很?。
陆乩野说:“单手举。”
殷乐漪听话的松开一只,另一只手根本举不?起花瓶,只能勉强拿起。
她大约猜到陆乩野此举是为何,强撑道:“等?我病好了?再多练练,一定?能单手拿起来。”
“你莫不?是觉得学枪只练便?能学成?”陆乩野从她手里拿过花瓶,动作轻而易举,“女子天生力气小,习枪本就要比男子难上许多,而你已过及笄之年,早就过了?学枪的最佳年纪。”
陆乩野将花瓶轻轻往空中一抛,殷乐漪连忙捂住耳朵,却见那花瓶不?仅没有摔坏,反而一丝不?差的落到了?它原本的位置。
“与其?学枪,不?如学弩箭。”陆乩野替她下了?决断,“你自保,足矣。”
殷乐漪对武艺一概不?通,陆乩野精于此道,他既为她亲自挑选,那想必便?是最适合她的。
她有了?几分?精神,“陆少将军,我们何时学?”
陆乩野扫她一眼,“将你那副病恹恹的容貌养好再与我说。”
殷乐漪自知自己在陆乩野面前,也只有一副容貌尚可入他的眼,垂首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我知晓了?。”
这几日朝堂上最大的事?,莫过于在大理寺诏狱里待了?将近半年亦不?肯降魏的大儒柳徽,竟在见了?陆乩野一面之后主动归降,愿意?投身大魏朝堂为其?效力。
朝臣皆知这柳徽是扰了?魏宣帝许久的心病,如今终于药到病除,陆乩野的荣宠更?胜从前,风头?又一次盖过了?一众朝臣。
他锋芒毕露,有人阿谀奉承,便?有人不?满弹劾。
道陆乩野虽有军功傍身不?假,但功高盖主,行事?狂悖,手里还握着虎符掌着三十万大军,手中的兵权太大,连带着越国?公陆家也被牵扯进来,陆乩野舅父陆蒙亦在边关握着二十万大军,言官道他们陆家人,将魏国?八成的兵力都囊括在内,权势过于庞大,劝谏魏宣帝收回兵权。
这一波削陆氏权的声音算不?得小,争论了?一个早朝也没有定?论,魏宣帝不?赞成也未反对,待早朝时间一过便?又退了?朝,将此事?揭过。
下朝后,陆乩野被魏宣帝单独传召。
魏宣帝开门见山,“你近来可是与十三皇子起了?什么龌龊?”
朝上那一波叫嚷着削权最凶之人,几乎都是拥护十三皇子赫连鸿的党羽。
陆乩野亦开门见山的答:“前些时日十三殿下意?图拉拢臣,还以他舅父周骞之死相挟,不?过臣还是拒绝了?十三殿下。”
魏宣帝笑的和蔼,“朕的一众皇子当中继任太子呼声最高的除了?十三皇子便?是襄王,你拒绝了?十三皇子,莫非是看中襄王?”
陆乩野亦轻笑,“如今陛下正?值盛年,即便?要禅位于某位皇子,也是数十载之后的事?。自古以来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稳坐龙位,臣深受陛下皇恩,是除陛下外权倾朝野的第二人,臣又何必要为了?数十载之后的事?而冒大不?韪,去?逢迎十三皇子和襄王。”
他这番话极狂悖,字里行间都是一派兵权在握,连皇室也不?屑放在眼中的模样。
但魏宣帝欣赏的便?是陆乩野这幅意?气风发,目空一切的样子,且陆乩野字字句句都说到了?他的痛处。
几个皇子私下结党营私不?外乎就是为了?他的皇位,他明面上风轻云淡,心内却很?是忌惮此事?。
魏宣帝正?值盛年,有心逐鹿中原一统天下,如今好不?容易将晋国?版图纳入囊中,往后记于史书里是何其?辉煌的一笔。可他这几个皇子不?但文武不?如陆乩野,还想拉拢他的贤臣一起觊觎他的皇位,这让他极为不?满。
十三皇子更?是因为陆乩野拒绝归顺于他,今日在朝堂上煽动党羽大肆对陆乩野口诛笔伐,想将其?打压下去?。
朝堂内外谁不?知陆乩野的兵权是魏宣帝亲自授予的,十三一党如此做派,便?是明晃晃的在打魏宣帝的脸。
“你的难处朕已知晓。”魏宣帝劝慰陆乩野,“你近来避一避十三,朕准你休沐不?用早朝。”
陆乩野颔首,不?知想到何事?,忽的问上一句:“陛下当真?放心将兵权交予臣和臣的舅父手中吗?”
魏宣帝眯了?眯眼,收敛笑意?,“陆欺,你此话何意??”
“臣并无他意?。”陆乩野漫不?经心作一揖,“只是臣觉得陆家两代从军,在军中威望的确太高,若他日臣舅父起了?异心,舅父远在边关,陛下鞭长莫及。”
魏宣帝忌惮陆家非一两日,陆蒙的长子陆长廷如今还在翰林院挂着个闲职便?是最好的例子。
但这番话不?该由陆乩野来说,“陆欺,你可是忘了?你也是陆家人。”
陆乩野不?以为意?,“臣可以姓陆,也可以不?姓陆。”
魏宣帝似有深意?的打量他,“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依臣之见,便?该将舅父的兵权交到臣手上。”陆乩野噙着笑和魏宣帝对视,“毕竟臣就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臣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陛下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