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着痛爬起来,在漆黑的寝殿里跌跌撞撞, 不敢叫人也不敢逃出寝殿教?人察觉,一时间竟觉得自己走投无路, 无计可施。

陆乩野立在不远处,睥睨着昏暗里那道?茫然?无措的纤弱身影,她早就该知晓的,在这偌大的魏国,她根本就逃不出他的掌心。

他一脚踹开脚边倒地的烛台,向着殷乐漪走去。

殷乐漪脑海中一片空白,听?得他逼近的脚步声,惧从心起,下意识的往后退。

他好整以暇,步履慢条斯理,对她的躲避抗拒不屑一顾,好似她早已是他掌中物。

而她的确狼狈慌乱,想从那半掩的窗户中逃出去,脚下的步子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掌囚住,沉重的无法抬起。

“你逃得了吗?”

少年?嗓音煞是好听?,清凌凌的琮铮如泉,落在殷乐漪耳畔却犹如索命的恶鬼修罗,将她所有的生路都掐断。

她被他逼至窗沿角落处,无路可退,身子无力的靠着墙滑坐到地上。

她对眼前?的少年?又气又惧,压着声质问他:“……你疯了吗?你是想拖着我一起去死吗?”

魏国皇子与晋国公主不清不楚,藕断丝连,殷乐漪只会被魏宣帝更加忌惮,或许秘密处死,可他陆乩野焉能得到一丝一毫的好处吗?

陆乩野居高临下审视着角落里的少女,乌发雪肤,清绝脱俗。

她蜷缩着,身子被笼罩在清冷的月光里,整个人如一块莹白的美玉,美的如梦似幻,月上姮娥恐也不过如此。

唯一煞风景之处,是她望着陆乩野的美目中满是戒备与怨念,只瞧上一眼,便将陆乩野那些?旖旎之念消弭的干干净净。

“我还当你不惧死。”

陆乩野在她殷乐漪身前?屈膝半蹲下来,少年?身形投下的阴影如一堵高墙将她圈住,令她感到无比的逼仄窒息。

陆乩野勾了勾唇,嘲弄她:“既然?怕死,你为何还敢不听?我的话?要与那裴洺成亲?”

他永远是这般高高在上的将殷乐漪视作?他的所有物,恨不得将殷乐漪的一言一行都掌控在手中,但凡殷乐漪生出一丝忤逆他的异心,他便会如眼下一般步步紧逼,直至殷乐漪对他低头妥协。

可她凭什么?要对陆乩野妥协,她早已不需要依附着他苟活。

“我就是要与裴洺成亲与你又有何干系?”殷乐漪推搡着眼前?少年?的胸膛,“我便是嫁与天下男子也同你毫不相干!”

推搡间她的手不慎碰到陆乩野腰间的匕首,下一刻便被陆乩野擒住手腕按在身后的墙壁上。

他动了怒,盯着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冷然?的笑,“你嫁谁我便杀谁!”

殷乐漪一怔,忽而想到他腰间匕首并非每日携带,第一次见他携带便是他为了要她的命。

陆乩野的匕首,出鞘便一定?要见血,这是他亲口所说。

所以,他今夜必定?是动了杀裴洺的心。

殷乐漪这一刻只觉头皮发麻,她又是惧又是气的浑身发抖,口不择言:“……好!我嫁你!”

“你即刻便去死!”

怎料陆乩野却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掌心抚着她的脸颊,轻笑一声:“你嫁我,我欢愉还来不及,又怎会去死。”

他笑的实在人畜无害,如同少年?郎君终于得到心爱女郎的倾心回应,眉眼间摄人的气势与怒火都跟着烟消云散。

而殷乐漪面?对他这样的反应,只觉自己仿佛是被他拖进了沼泽里,无论她如何挣扎,都只会越陷越深。

“陆欺……你究竟是为何要对我如此苦苦相逼?”殷乐漪身心俱惫,“可是因为我当初算计了你?你便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我?”

“若是如此,我向你赔罪便是……我恳请陆少将军大发慈悲,不要再与我这身无一物的亡国公主纠缠,我实在与陆少将军你折腾不起……”

禁锢在她腰肢上的力道霎时收紧,陆乩野捧着她的脸,一字一顿:“我说过,我倾慕你。”

不是报复,更不是折腾。

若是旁人敢算计陆乩野,敢咒他活该尝不出五味,那人恐怕早已死过百回千回。

偏偏敢这样对他的是殷乐漪,他既杀不了她,更下不了手去折磨她。

亲耳听?见她要与裴洺成亲的消息,他更是怒火攻心,恨不能将裴洺挫骨扬灰。

而殷乐漪听?见他倾慕她,那双一向柔情似水的桃花眸里竟浮现出一抹讽笑。

“陆少将军。你我之间说倾慕,委实有些?太玷污这两个字了……”

陆乩野扣紧她的皓腕,声含冷意:“殷姮,你什么?意思?”

“陆少将军与我说倾慕,可你我分明都心知肚明,你只是贪恋我几?分颜色罢了。”

“你喜欢我,不过是喜欢我的脸和身子。”

殷乐漪柔声细语,每一个字却如同一根软绵的针刺进陆乩野的心间,不疼亦不痛,却顷刻间便能将他从前?引以为傲的自持和理智摧毁。

“我只喜欢你的脸和身子?”陆乩野怒极反笑,“天下美人何其多,便是你芙蕊公主倾国倾城,我陆乩野难道?就一定?要非你不可吗?”

殷乐漪一听?,竟难得认为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她睫羽低垂,瞥见他腰间挂着的那把匕首。

许是入睡前?饮的那几?盏桂花酿,令她酒意上头,此刻竟生出了想要与陆乩野彻底斩断纠葛的鱼死网破之心。

她用另一只未被陆乩野制住的手握住刀柄,“铮”的一声抽出,将刀尖抵在自己脸颊正要一刀划下之时,陆乩野却比她更快的用手握住了刀刃,他的掌心被锋利的刀刃割破,他的血霎时滴到殷乐漪的脸颊上。

陆乩野目眦欲裂,质问她:“殷姮,你疯了不成?”

他的血让殷乐漪觉得颊上烫的厉害,她不松手和他僵持着,她没有足够护住自己不让人觊觎的能力,倒不如将这张给她招惹事端的脸毁去,还能换得一丝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