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1 / 1)

说罢,接过茶盏,捧在手里,小口喝着,待整个人醒过来了,才唤了声惠娘,起身去换祭祖的裙衫。

换好祭祖的裙衫,夫妻俩冒着大雪,到了宗祠。踏进去,略等了片刻,人就都到了。

说是祭祖,其实也就是家中纳了新妇,要在宗谱上添上新妇的名字。

一番磕头祭祖过后,族中德高望重的老人,便取出那本所在匣龛中的宗谱,暗黄封皮,大约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纸页略有些发黄。

小心掀开几页,笔尖沾墨,小心在“次子(嫡)陆则”一行后,添上一行小字。

“妻陆江氏”

日后若是二人生儿育女,待到年末祭祖时,则还要在下面添上儿女的名字,若有格外出息的,还能多添几行描述,譬如陆则就有,何时被封为世子,日后大约还有何时袭承爵位等等。

江晚芙看着那行小字,蓦地有些感慨,感觉世事难料,她初到国公府时,战战兢兢,生怕行差踏错,给自己惹了灾祸,哪里会想到,自己居然有一日,会被写进陆家的宗谱里,还是以这种方式。

现如今想起那些事,不禁觉得,好似已经过去很久了。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墨迹干了,族老小心翼翼合上宗谱,放回那匣龛之中,又用两把钥匙,同时插入那匣龛侧面的四方云纹铜锁之中,一钥匙插入锁孔“吉”字的下半个“口”,另一钥匙插入上半个“十”中的横,同时拧动,铜锁才恢复原样。

取出钥匙后,一把由族老收起,另一把,则被交给了永嘉公主。

似陆家这种大族,族谱是极重要的物件,旁人别说动,就是看一看,都是不允许的。这匣龛一年也就开那么几回,两把钥匙,一把由陆氏一族的族长,也就是江晚芙的公爹,如今的卫国公保管。另一把,则由德高望重的族老保管。

因卫国公不在家里,他的钥匙便在永嘉公主手中,如今自然物归原主,递还给了她。

那匣龛合上,祭祖一事,便算忙活完了,众人退出祠堂,祠堂大门也随之合上。

再看屋外,雪还没停,时辰倒还早,陆老夫人发话,道,“今日天气不好,你们自去歇息吧。”

众人道是,陆陆续续在曲廊散去,江晚芙原本还在想,新妇总是要立规矩的,岂料婆母永嘉公主压根没这个意思,只摆摆手道,“你有这个心便好了。我习惯清静,你若得闲,过来坐坐也行,别的就不必了。”

江晚芙一愣,忙福身谢过婆母,等永嘉公主走远,夫妻二人才回了立雪堂。

进了屋,正好是用晚膳的时辰,下人进进出出送膳,江晚芙则抬手,替陆则脱了大氅,一边递给惠娘,一边低声问,“夫君,母亲那里――”

陆则正垂眼看她,见小娘子小心翼翼望着他,开口道,“无妨,母亲一贯是这般性子。你若有空,替我去陪陪母亲,父亲不在府里,她一人难免觉得无趣。”

江晚芙应下,感觉自己的新妇生涯,似乎不是很难。除了床事上遇到了不顺,也许还要磨合外,老夫人和善,婆母宽厚,夫君陆则待她也温和,虽生性冷淡,但也是护着她的。

她也没什么闺中密友,唯一一个陆书瑜,还没出嫁,自是不知旁人做了新妇是如何的,但她感觉,自己倒不算吃力的。

她一贯是容易知足的人,更不在意陆则性子里的那点冷淡,抿唇朝男人一笑,露出两个甜甜梨涡,欢喜道,“这些日子有些忙,待闲下来了,我亲自下厨,夫君尝尝我的手艺。苏州菜偏甜,兴许不合夫君的口味,但夫君只当尝尝鲜,好不好?”

小娘子仰着脸,轻声说着话,面上笑吟吟的,眉眼弯弯,眸色明亮,更兼肌肤细腻,陆则比她高许多,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轻而易举便瞥见小娘子衣领下那残留的红痕,犹如桃花似的。

小娘子这身皮肉,他是亲过碰过的,嫩得仿佛能掐出汁水般,娇气得厉害。

若正经下厨,被油烫了,被火炙了,定是要疼得泪眼汪汪的。

但见小娘子这般眼巴巴望着他,等着他点头,陆则倒没拒绝,颔首应下。

“在一旁吩咐,让下人做便是。”

哪有这样做菜的,动口不动手,那还叫什么亲自下厨?但江晚芙嘴上倒不顶嘴,只乖乖应下,“我知道了。”

47. 第 47 章 我知道,夫君是待我好的……

两人正说着话, 纤云便进来传话,道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知道了。”江晚芙应了声,洗了手, 用干帕子擦了, 两人并肩出去。

晚膳算得上丰盛, 今日天冷, 又下着雪,江晚芙便要了个羊肉锅子, 膳房师傅手艺不错, 闻着丁点儿膻味都没有,连汤都十分鲜美。她习惯用膳前喝碗汤, 便也顺手给陆则舀了一碗, 递了过去。

陆则接过去, 喝了几口。他虽不似江晚芙那般怕冷, 但暖汤下肚,总归还是舒服的。

再看江晚芙,正用勺子舀汤小口喝着,青葱似的细白指尖捏着瓷勺, 微微透出点红, 面上也泛着红,抿着唇, 喝得十分认真。

陆则看得走神一瞬, 瞥见惠娘进来,才收回视线, 继续用膳。

用膳过半,下人撤走了晚膳,江晚芙看了眼屋外,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雪倒是?O?O?@?@的没停,只怕明日路上又要积了厚厚的雪了,想了想,便朝对面坐着的陆则轻声开口,“夫君要去书房么?若是要去的话,天这样冷,得叫下人先烧了炉子。”

陆则自然不似小娘子那么畏寒,习武之人,本就身强体健些,更何况,他自小也没养得如何娇气,宣同那样冷,他不照样一住就是半年。但听小娘子这般关切问话,倒也并不觉心烦,只摇头道,“今日不去了。”

江晚芙听了这话,顿时有点发愁了。

倒不是她不愿意和陆则独处,毕竟都嫁给他了,自然是想和他好好过日子的。但说实话,她的确和陆则没什么可说的,官场上的事,她又不懂,后宅的事,说起来又过于琐碎,男人大约也不爱听。思来想去,觉得说些自己在苏州的旧事,大约还合适些。

她抿抿唇,轻轻抬眼,开口问,“夫君,这雪要下到什么时候啊?”

陆则抬眼,“怕冷?”

“不是。”江晚芙摇摇头,托腮望着陆则,道,“夫君知道的,我在苏州长大,苏州冬日虽也冷,却远不及京城,一年到头也下不来几回雪。我还记得小的时候,有一年落了雪,偏巧那几日我生了病,祖母便不许我出去瞧雪,嬷嬷不忍心,悄悄给我留了条窗户缝,我便趴在窗户边,眼巴巴望了一整日。”

这倒不是江晚芙编的,她小时候有几年,的确体弱多病,动不动就要吃药,祖母养她养得十分辛苦。

陆则听着,脑海中却缓缓浮现出这样一副画面。

生了病的小小娘子,本就恹恹的,裹得厚厚的,趴在窗户边上,眨着湿漉漉的眼,望着外头的雪景,一副眼巴巴的样子,又乖得不得了,没大人的允许,绝不敢出门去,乖得惹人怜惜。

他看了眼江晚芙,小娘子托着腮,眉眼弯弯,再想到小时候的江晚芙,大约是那种长辈见了,都忍不住要抱一抱的小娘子。

“大约会下到开春。”陆则收回视线,开口道。

江晚芙也不过闲聊,又顺势说起自己幼年在苏州的趣事。她虽年幼丧母,但其实孩童时候,自觉过得并没有太凄惨,有祖母护着,虽偶尔会受些委屈,但她并不刻意去记着那些不好的事情,反倒是那些欢喜、团聚的事,她记得格外牢。

说起这些的时候,也面带笑意。

毕竟,易地而处,若她是陆则,外头有那么多烦心事,回了家,大约也不愿意听身边人大倒苦水,满腹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