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1 / 1)

江晚芙也随意捡了几样来说,说着说着,就有点犯困了,打了个哈欠。

陆则见状,便拉过锦衾,拢在她身上,低头抚弄她鬓边的碎发,边低声道,“过几日,是皇太女的生辰,皇后有意大办,多半也会给你递帖子。”

江晚芙一听这话,瞬间没了睡意。

其实她早该进宫的,不过很不凑巧,过年的时候,陛下身子不适,就没操持宫宴。一拖就拖到了现在,且不谈卫国公府的地位,就说陆则自己,他现在是刑部尚书,她作为他的妻子,在官夫人里,也算排的上号的,怎么论,估计都不会把她落下的。

“别怕,只是去坐坐。”陆则想过,替她推了,他是不愿意她同东宫的人,扯上什么关系的,但这事推一回容易,回回却难,反而叫皇后等人心里生疑,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去。保小娘子平安,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江晚芙倒是摇头,“也没什么可怕的。”

她是有些怕太子,但也不可能躲一辈子,且大不了她一步都不离开宴席,那总不会出什么事情了。

这般想着,也没什么可怕了,皇宫又不会吃人。

说过这事,两人便歇下了。入睡之前,江晚芙轻轻将手搭在小腹处,不自觉摸了摸,才沉沉睡了过去。

半夜,她不出意料地醒了。察觉到小腹隐隐的疼,江晚芙睁开眼,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她轻轻爬起来,刚一有动静,陆则便醒了,他的声音很低沉,却已经没什么睡意了。

“怎么了?渴了?”

江晚芙压下心里那点失落,冲他笑着摇头,“不是,我起来一下。”

陆则很快反应过来,在心里算了算日子,起身道,“你躺着,我去叫丫鬟。”说罢,出了外间,不多时,纤云便进来了,翻出早就准备好的月事带,扶着江晚芙去隔间。等收拾好出来,江晚芙已经整理好情绪了。

她叫纤云出去,上了榻。陆则也还没睡,靠着床柱,见她过来,便端了矮桌上的红糖水,亲手喂她,“喝一点,免得疼。”

江晚芙小口喝了小半碗,怕夜里肚子涨得难受,便不再喝了。

陆则叫丫鬟进来收拾。纤云进来,收了碗和用过的帕子,又将帐子拉严实了,吹灭了桌上留的蜡烛,才轻轻退了出去,将门合上。

陆则躺下来,伸手去揉江晚芙的小腹,他的手掌又大又热,很舒服。江晚芙心里那点小失落,也伴着这轻轻的抚摸,随之渐渐散去,闭上眼,靠在陆则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110. 第 110 章 入宫

因为小日子的缘故, 江晚芙除了去福安堂请安,和去回事处听管事禀报事宜外,便窝在立雪堂里, 闭门不出了好几日。

姚晗过来看她, 见她怏怏的, 显然有些被吓着了, 小脸紧紧绷着,只紧紧挨着她, 连说话声音都轻了。她做什么, 小孩儿就追在她屁股后头,简直成了她的小尾巴了。

惠娘几个看了, 都暗自在心里想, 真是贴心的小郎君, 这要是亲生的, 可就再好不过了。

娘子如今事事都好,唯一一件,便是膝下子嗣空虚,这对新妇而言, 可是大忌。也亏得老夫人和永嘉公主都不提这事, 她们这些原就跟着娘子的旧人,才跟着悄悄松了口气。

宫里的帖子果然来了, 除了一贯要去的老夫人和永嘉公主, 皇后派来的宫人,还特意点了江晚芙的名, 笑眯眯和气道,“……娘娘道,都是自家人, 早该见一面的。”

话都这么说了,人家好歹是皇后,自是没有回绝的份了。因头次进宫,惠娘几个很是紧张,翻箱倒柜,连进宫那日要梳什么头发,都商量了好久,江晚芙自己倒还好,没紧张得睡不着,可能跟陆则在一起久了,也学了他几分镇定从容了。

很快到进宫那日,天公不作美,早起就是阴雨连绵的天气,空气里湿腻腻的,推开窗户,雨水滴答滴答地,沿着翘出来的屋檐,一连串地滑下来。

江晚芙梳洗好,从内室出来,陆则还没去刑部。他如今是刑部尚书了,虽说上官要以身作则,但实际上,就是不去点卯,旁人也不敢管他,不过他这个人一向是严以律己的,几乎没有放纵的时候,但今日早都过了卯时了,他却还没有走。

看到她被仆妇簇拥着,从内室出来,陆则走了过去,忽略一屋子的仆妇丫鬟,径直牵她的手,温和道,“我送你过去。”

夫妻俩到了影壁,没坐一会儿,老夫人和永嘉公主,也一前一后地来了。婆媳三人上了马车,马车朝前动了起来,江晚芙撩开帘子,看见陆则还在侧门处站在,像是在等她们走远一样,一直远到看不见了,惠娘怕她受寒,催她放了帘子,江晚芙才松了手。

马车走了很久,江晚芙都困得靠着惠娘的肩膀,打了一会儿盹。

不一会儿,就被惠娘轻轻推醒了,“夫人,该下马车了。”

江晚芙忙打起精神。春天本来已经不冷了,但今天下雨,还有些冷风,惠娘就还是给她披了件藕粉的绸面披风,扶着她下了马车。

有老夫人和永嘉公主在,受怠慢是不可能的。宫里是这天底下,最拜高踩低的地方,没眼力见的,早就死了几十遍,连尸骨都找不着了,能活下来的,都是人精。一看是卫国公府的马车,原本站在一边,只是吩咐宫人办事的掌事姑姑,立马亲自迎了上来,说话客客气气,面上笑吟吟地屈膝行礼,然后就引她们朝里走了。

有被巴结的,自然就有被怠慢的。像卫国公府,那是整个大梁一等一的高门,谁都高看一眼,至于同为国公府的成国公府,本就一代不如一代,想争军功,又怕死,想考科举,又吃不了十年寒窗的苦,也就靠着祖宗的荫庇,混着日子罢了。又因太子的事情,招了皇帝的不喜,自己儿子不舍得打,但对臣子,宣帝可不会多宽容,虽没有明说,是成世子带坏了太子,可也隐隐表现出了厌弃。

连着好几回,各府都得了赏赐了,唯独落了成国公府。皇帝都厌弃了的,旁人自然都避之不及,生怕沾着什么脏的烂的。

成国公夫人和成世子夫人下了马车,过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宫人来引路。在雨里站得鞋袜都湿了,还是仆妇给被留下的管事嬷嬷塞了银子,说了好话,才被指了个脸嫩的小宫人。

但就是这样,婆媳俩也敢怒不敢言,看看被掌事姑姑殷勤引走的卫国公府家眷,前后簇拥着众多仆妇宫人,再看看自己的境地,同为勋贵人家,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说到底,还是自家男人无用。

到了宫殿,就很热闹了。

皇太女的生辰,皇后是大办了的,宫殿里金碧辉煌,简直可以用奢靡来形容了。碧瓦重檐,雕梁画栋,宫门是开着的,正对外是一个望不到尽头的湖,湖上白玉回廊和栏杆。碧绿荷叶攒着尖尖的粉白荷苞,这样的时节,也不知宫中花匠如何侍弄的。

皇后和太子妃还未到,自然不到正宴的时辰,矮桌上只摆了茶水和糕点,但也摆了整整一桌子,素点十六样,荤点十六样,金盏银杯。味道如何,还不知道,但光看卖相,是很叫人赏心悦目了。

江晚芙初次入宫,也有些好奇,环顾四周,看过后,也觉得没什么新鲜的了。

终于,孙皇后和太子妃来了。皇后在前,太子妃缀在其后,一个梳着花苞头的小女孩儿,生得眉清目秀,戴着金项圈,穿着珍珠鞋,下巴尖尖的,被孙皇后牵着手,一步步朝前走。

众人行礼,皇后道起,生辰宴才算是开始了。宫人快而不乱地撤下糕点和茶水,换了御膳上来,但说真的,宫宴上的御膳,也真的就只有面上好看而已,可能是天不好的缘故,御膳房怕菜冷了,贵人吃出毛病来,上的都是炖菜,炖得又烂又水,江晚芙只动了一筷子,就失望极了。

好在她也不饿,便端起茶杯喝茶,就很少动筷子了。

头先说过,卫国公府是大梁一等一的勋贵高门,且还有永嘉公主这个皇帝胞姐在,婆媳三人,自是排在最前,只在太子妃之下,离高位的孙皇后,其实很近。孙皇后也没怎么动筷子,说了几句话,听了命妇们恭贺皇太女生辰后,便朝心腹嬷嬷使了个眼色。

心腹嬷嬷屈膝颔首,很快弯着腰,来到江晚芙身边。

江晚芙早有准备,并不紧张,跟着那嬷嬷过去,按照规矩,给皇后行了礼,声音不快不慢地,“臣妇拜见娘娘。”

孙皇后则居高临下,垂眼打量着江晚芙。哪怕心里不喜,她也得承认,江晚芙是极美的。穿着一身沙绿对襟织金衫,珍珠白的幅裙,身形纤细娇弱,细细的手腕上,挂着只碧绿的镯子,衬得手腕极秀气。最为扎眼的,是那一截脖颈,简直欺霜赛雪一般,立领处扣着的如意结,非但没能阻拦住旁人的视线,反而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惑人。

孙皇后虽不是男子,却一辈子都在琢磨男子的心思,乃至于比男子更了解男人的喜好。这种女子,哪怕穿得再齐整端庄,也只会勾得男人,想要一一剥去她的裙衫。

难怪……不过是小门小户出身,却能入了陆则的眼。

这些念头,对孙皇后而言,也不过只是一瞬的事情,她很快做出平日里贤惠皇后的样子,和善笑了一下,示意嬷嬷上前扶人,边纡尊降贵,握住江晚芙的手,温声道,“不必拘谨,都是自家人。原就想瞧瞧你的,不过一直不赶巧,今日才见着,果真是极好的。老夫人同皇姐,果真是慧眼识珠,我看了都喜欢,恨不得留在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