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漆黑一片,鼻尖抵着坚实的胸膛,裴惊鹊不再是感受到窒息而是切切实实地无法再呼吸。

拼了全力得到的一点稀薄空气带着铺天盖地的冰雪,冷冽扑面而来,她的指尖攥紧,怎么都挣扎不开,心里才生出害怕来。

她开始不停地扭动,车窗上交叠在一起的身躯出现了轻微的起伏。同时,她的唇缝呢喃出不成声的语调,委屈地讨饶,一调微高,一调又忽然转低。

退开的众人已经垂下了眸,很快在听到女子断断续续的呻吟后,又将头垂的很低。

……

在裴惊鹊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身体软的没骨头一样的时候,按在她后背的大手终于松开。

她的身躯软软地向下滑,被人捞了一把后抬头,脸颊嫣红,瞳孔涣散,白皙细腻的下巴处冒着细细小小的汗珠。

差一点,只差一口气,她就会被活活地闷死在一片冰天雪地的气息中。

裴惊鹊弯了弯唇,半阖着眼皮朝人露出了一个心醉神迷的笑容,勾人摄魄,却又含着孩童般的纯真。

“世……世叔莫要生气,侄女……丢了手腕上的镯子,那……那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我想岔了,以为遗失在这里……世叔放在了身上,所以来找一找。”

理由听上去错漏百出地拙劣,然而她说起来竟是不见心虚的,哪怕才从死亡的边缘被拉回来。

“咔哒”一声,马车的一方暗格被打开,一只玉镯漫不经心地出现在裴惊鹊的面前。

“就是它,原来真的在世叔这里。”女子的眼睛一亮,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流畅起来。

顾峤伸出手掌抹去了她下巴的汗珠,接着抬起她软绵绵的手腕将这只意义非凡承载着亡母遗愿的镯子套进去。

他淡淡道,“下次不可再莽撞生事,这次当是个教训,记在心里勿忘。”

口吻心平气和,仿佛方才压着她狠戾到窒息的力道根本就不存在。

裴惊鹊面上笑着,低低地应了一声好,明了自己的试探到此为止了,否则前方一定有她难以承受的后果。

“世叔……对惊鹊真好,惊鹊感激涕零,也惶恐不已。”然而,她还是没能弄清那股纵容来自于何处,颤抖着往后拉开了同他的距离。

“……你还有用,无需感谢也无需惶恐,做好你自己,旁的都不要管。”顾峤似是从她的种种举动中觉察到了端倪,终于开了尊口回答了她这两天来的疑问。

只四个字,她还有用。

所有的纵容都建立在她还有用的基础上,当然目前,裴惊鹊自己无法猜到所谓的用处在什么地方。

但明白宣之于口的原因让她的心安定下来,她恭敬地伏下身行了一礼,“但凡世叔有用到惊鹊的地方,惊鹊一定义不容辞。”

裴惊鹊彻底歇了试探的念头,决定日后不管在旁人面前如何,对着顾峤,她会完全将他当作敬重的长辈对待。

当然,平时的时候,在他的底线之上,态度亲昵为多。

顾峤只是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他也说了唯一的要求是做好她自己,至于能不能理解又全要看她怎么想。

裴惊鹊会怎么想呢?

她腿脚发软地走下马车,想着自己的身上被闷出了好多汗,为了舒服一些得用沾了热水的巾帕擦一擦再换一身干净的衣裙才好。

天上星月明亮,她仰头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不久后,顾峤听到了马车外女子欢快的歌声,那是一首古时的童谣。

“月亮,月亮,”

“干净,明亮。”

“照门户,过新堂,”

“问我何时返,还要做新娘。”

“………”

她蹦蹦哒哒越过一群不敢看她的亲卫,知道这些人指定在心里骂她寡廉鲜耻,笑声越发清脆。

马车里,顾峤突然勾起了薄唇。

第13章 第十三章 还是一如既往的甜蜜。

过新堂,还要做新娘!

听到她唱这首童谣,匡梁等人的脸色全都变幻不止。

裴氏女果然处心积虑,故意黏上来就是为了要做五爷的夫人!

没记错的话,她前两天才与河东郡丞周晋安和离,而再往前,曾经她是五爷亲侄子的未婚妻,退婚时还与顾家闹的沸沸扬扬。

如此女子怎能成为他们的主母!然而,裴氏女又切实从五爷的马车中下来……他们此时的心情都很复杂。

裴惊鹊并不知道有些人仅仅凭借她口中随意唱的两句童谣就断定她居心叵测准备嫁给顾首辅,她现在甭提多老实了,连幺蛾子都不再弄了。

早起她打扮整齐就去取干净的溪水泡一壶清茶奉给她尊敬的世叔,务必让世叔喝到最新鲜的茶水。

中午尽心尽力为世叔准备可口精致的膳食,坚决不t?再让世叔入口干巴巴的饼子寡淡的粥点。

晚上在山林间休息的时候更不敢马虎,让人熬制了补汤,连她花费了千金买到的野参都巴巴献了出来。

这支野参据说功效非凡,足足有八百年之久了,必要的时候可以保命,裴惊鹊宝贝了好多年。

她此时愿意拿出自己的珍藏,足见诚意有多么大了。

“世叔,这株野参年份久远,品相完好,是我花了千金才买到的,滋补身体最好。世叔您在朝为官殚精竭虑,总有不逮的时候,每日得喝些补汤才妥当呢,野参是侄女的孝敬,您老人家就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