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略想一想,她又变得淡定了,按照她得到的消息,面前的男人本该在下午的时候出城,可他后来还走到她的前面,那就说明他压根没有接受邓郡守的宴请。

上一世周晋安应当在邓郡守的府上见了顾峤的面,这一世发生了变故周晋安在邓郡守的授意下追上来不足为奇。

至于她的选择,那不是明摆着的吗?

“世叔,多谢您为侄女考虑,不过,我已经和周晋安和离了,日后婚嫁生死都互不相干,更何况叫他看到我呢。”

裴惊鹊言笑晏晏,眉眼之间全是毫不在乎,好似在她离开周家的那一刻她和周晋安的过往就成了云烟,没有在她的心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喜欢、甜蜜、情意也跟着消失了。

如今的周晋安对她而言和陌生人没有分别,当然她还是会惊叹于他耀眼的俊美。

“嗯,已无旁事,回去吧。”听了她的回答,顾峤神色如常,略微点头,命她回去那辆华盖马车。

却不想,车辕之下,女子蓦然咬了咬唇,眼巴巴瞅着他踮起了脚尖。

“顾世叔,”她刻意拉长了语调,眼睫毛轻颤,“虽然我与周晋安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与他见面也是无妨,但我一想周家父母恨我入骨,说不准他们也有害我的心。”

“所以,世叔,可不可以就让我陪伴在世叔的左右,周晋安若知道世叔与我已经有了叔侄之间的情谊,周家人就算有了害我的贼心也必定不会再有贼胆。”

“世叔放心,到时我对您敬重有加,周晋安性情即便偏激也不会怀疑误会的。”

脚尖踮着,她双眸微亮,明明之前还在嘟囔着抱怨周家父母人老苛刻,之后又都在说她那个已经和离的前夫。

模样出挑俊美、性情偏激。

她对周晋安的了解无论多轻描淡写地说出来,都磨灭不了一个事实,曾经她和这名男子共同生活了一千多个日夜,有过世间最亲密的接触。

顾峤的眸色转深,在裴惊鹊忐忑地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他让她上来。

这辆乌木马车外表看着毫不起眼,实际上内里容纳下两人绰绰有余。

得到他的允许,女子心下一喜,立刻看向旁边不远处的匡梁。

“世叔叫我上去车里,有没有脚凳啊?”她的表情有些无辜,马车这般高,没有脚凳的话她怎么上得去。

“……属下这就去准备。”

“不必了。”

匡梁的声音刚落下,马车里就伸出了一只大手,在裴惊鹊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紧紧扼住她的手腕将人提了上去。

没想到世叔年纪大了,又是个文官,力气却出乎意料地不小。

裴惊鹊悄悄地想七想八,目光不受控制地飞快地瞥了一眼看不太清的腰腹……

第8章 第八章 周郡丞到了。

她以为她的目光无人发现,实际上恰好被顾峤抓了个正着。

“你在看什么?”男人的语气平淡,问她。

裴惊鹊心头一紧,她上一刻才承诺过与世叔相处的时候敬重有加,现在就被人抓到不老实瞥世叔的腰腹,坏了,万一被世叔以为自己在敷衍他,她不会被赶下马车吧?

她左顾右盼,忽然灵机一动,手指乖巧地点了点一个地方,表情颇为不好意思,“世叔,我是看到了您的那块麒麟玉佩,它果然与世叔最配,只是我知道t?一种更具风姿的系法,一时忍不住想帮一帮世叔。”

年纪大的长辈哪里知道,单单一块玉佩,系法也各式各样呢?

“……不必。”不出裴惊鹊的意料,他对怎么系玉佩更好看一点都不关心,直截了当地拒绝。

裴惊鹊深觉可惜,偷偷地又瞥了一眼,小声嘀咕,“若是用了我的系法,玉佩上一次可能就不会丢失了……”

她一片好心还望世叔明鉴,才不是那股子任意妄为的念头变得强烈起来,驱使她冒险去做危险的举动。

闻言,顾峤的长眉微动,似是也想到了玉佩遗失带给他的麻烦。

“上前来,不可耗费时间。”他看着她,将普普通通的结打开,意思不言而喻。

裴惊鹊当即喜笑颜开,为世叔的信任所感动,窸窸窣窣地靠近,手指重新勾起了那块曾经沾染了她身上香气的玉佩。

“世叔您看好了,这个系法是这样的,先穿过去……再绕一圈……换个方向再穿进去缝隙……”女子跪坐在他的腿前,玉白的细指在他的腰间动来动去,轻盈小心,可见她的心思真的十分纯洁,仅仅不愿玉佩再次遗失罢了。

顾峤平静地阖上了灰眸,没有看她,一个意欲讨好的小辈而已,她无论再做什么都是为了能保有一条性命回到京城,而在顾家,他的侄儿侄女们争先恐后地争取他的好感,做出的事情也不遑多让。

他很习惯,便也就不怎么在意。

“最后再打一个圈,这样就好了……颇似竹结,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世叔喜欢不喜欢?”女子还在邀功,小嘴絮絮叨叨个不停。

顾峤觉得她的话有些多,谨言少语是世家大族都知的道理,显然她并未学到或者根本未放在心上。

“既然系好了,退到一边,莫要再出声。”他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她微垂的细白颈子上。

“哦,好的。”裴惊鹊很听话,当即就抿住了唇角,准备起身移到马车的一个角落里面。

然而不知是她跪坐的太久腿有些酸软,还是马车内光线昏暗难以辨清一切,起身的瞬间,女子没有站稳,一时不慎竟然朝着静坐的顾世叔倒去。

“别……不……”裴惊鹊瞪大了眼睛,对自己手脚的不受控制很是惊慌,她可不能被世叔误会!

暗暗使力,她愣是在最后倒下之前抓住了一片东西,撑住了身体。

对此,裴惊鹊劫后余生般长松了一口气,可是接下来她就发现自己手里死死抓的正是顾世叔的衣袍,还刚好是在腰腹的位置。

甚至,她的指尖隔着几层衣袍能感受到硬邦邦块垒分明的形状……

裴惊鹊僵住了,耳尖红的能滴血,愣愣地保持着半摔倒的姿态,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唯一躁动大声的竟然是她的心跳,扑通扑通一下跳的可激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