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1 / 1)

不知第几?次响完了电话铃声,梁穗看着公车窗外几?番轮换交替后出现了较为模糊的熟悉街景, 把滑下肩头的包背好, 那时电话又响完了一轮, 她扫了一眼手机锁屏的时间。

夜晚, 冷风,暴雪,踩在地上, 寒意从脚心逼上来,梁穗拉高了羊绒围巾, 半张脸埋进去, 从人群四散的公交站台直走,沿着临街店铺,凭着浅淡的记忆找到?一块儿小区。

公寓楼呈排竖立, 零星亮着窗灯,天冷,支路上行人不多,她掩面快速走过, 七拐八绕, 上单元楼。

电梯叮地一声,走廊的声控灯就?亮了, 照亮梁穗停驻的房门上的牌号, 她翻出手机再次对照, 抬起手,敲开了这户人家?。

门缝掖开一些,顶着散发穿厚绒睡衣的女人握着手机探出脸来, 看见门后的人,先是?欸了一声,将门敞开,指着来人回想:“你是?……小梁老师?”

“抱歉,晚上叨扰。”梁穗先鞠躬,发丝沾了雪,微湿,说?话呼出温热的口气:“我想向您确认一件事,很快,不会太耽误您。”

“噢……”女人抓了把头发,还在状态外,虽然搞不懂为什么辞了几?个?月的家?教老师会这时候找上门,还是?礼貌地朝人摆了摆手:“先进来吧?外头冷。”

……

其实?很多答案在那时候已经?有了准数,只是?无?论这个?真相拆开前亦或大白于心的如今,她都?不懂谭怡对一个?人渣的执着,也不敢想象另一个?人渣对自己的执着,真的到?了这个?地步。

病房外那番话在她听来,很虚浮,很飘渺,也很不可置信。

只有一段,她印象深刻,谭怡说?她看起来也没?有特别糊涂:“好像一切都?走得特别有指向性?,你想过吧。”

“只是?因为你自己也不清白。”谭怡点破她。

又换了一个?角度,说?:“或者你真的觉得,陈既白是?什么在你经?历失恋,背叛,人生低谷的时候来拯救你的好人?把所有人都?算计完了就?为了拯救你的好人?”

梁穗安静地偏着脖子?听着,无?论是?她的坦白,还是?她的试想,都?没?有发表任何一句话。

她们坐在走廊的冷椅上,有病房里进出的护士,忙前忙后的护工,廊道上只有不算紧密的脚步声。

谭怡的话音很清晰:“还有陈既白手上那份录音。”

这事儿她能知道,是?因为梁穗拿录音威胁宋长恒的那天,宋长恒第一个?算账就?是?谭怡,质问她是?怎么到?梁穗手上的。

她说?:“那份录音的持有者本?来只有我而已。”

事情?暴露之后,谭怡终于不用每次都?小心翼翼地和他在酒店或是?不同的会所酒吧碰面,她被他“大方”地安置在自己的公寓里,也是?那天,他们挑明真相大吵一架,宋长恒搬了出去。

“是?我亲自交给的陈既白。”

梁穗平静的瞳孔缩了缩,谭怡看着她,接着说?:“那是?他向我提的条件。”

所以在那个?时候,谭怡比之她身边的任何人都?要先知道陈既白对她的企图,并且在对方的指引下,推波助澜。

陈既白这个?人,摸不透,但只消看清一点就?让人毛骨悚然。他可以条理清晰地对宋长恒做背调,找人跟他身边的人混搅,顺藤摸瓜找到?谭怡,再摸出他们那段并不隐秘的恋情?,加以猜测就?能利用这个?用功考上京大却被分手的可怜姑娘。

或许,陈既白倒也想看看她能蠢到?什么程度,竟然真的会去一点点满足昔日爱人对另一个?女人的好奇与探究,就?为了那仅有的交集机会。这样的人就?更好拿捏了。

“他做局,给我和宋长恒创造机会,从此之后我是?情?妇,而他只要一份奸情?录音。他给我留了备份,在后来以威胁留住宋长恒而存在。因为宋长恒他太喜欢你了,他把我睡遍了也在想着你,给我补偿就?是?房子?、车子?、衣服、奢侈品。而我用他的名声、体面捆住他,换自己在他身边做个?情?妇。”

“这大概也是?陈既白算计中的一部分吧,毕竟后来用照片掀起舆论的也是?他啊,”谭怡此时看向梁穗的眼中,多了几?层荒凉讥刺,她几?乎是?忍不住地笑出来了,“就?因为他猜准了,我他妈甘愿当个?情?妇。”

依稀记得她没有哭,她看上去随时要落泪,但在梁穗,这个?她恨绝了,也自愧弗如的人面前,她在声声咒骂自己是个情妇之后留了一线自尊。

最后,谭怡又把那种嘲转回了她身上,“梁穗,陈既白对我说?喜欢你,想要你,你高兴吗?”

梁穗不语,她就?继续说?,神态冷到?发阴,“那样厉害的人,机关算尽,把所有人都?弄得面目全非,就?为了和你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梁穗紧盯着她,一直到她说完起身,开门回了病房,钻心的凉意彻底灌满了胸口,一张嘴,尖锐刺上喉间,眼底失焦一阵后晕眩感从头淋到脚。

她才是?掌中之物。

在今晚彻头彻尾地自觉。

陈既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轻易就?能摸透两个?人,那她岂不是?早被拆开了摊明白,她有什么秘密?

有个?

????

很重要的姐姐,开着花店,每周几?会过去,做着紧迫的家?教兼职,在这个?偌大繁华的都?市划分自己的几?点一线,他也该了解透了吧。

家?教,上千高薪,一个?半小时,从哪一步又是?他的套呢?

她要确认的事情?很多,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开始,没?有根据,只是?敏锐地设想,翻开记忆竟什么都?觉可疑。

她今晚似乎也发了疯,找到?上一份被离弃辞退的工作地点,终于把当时觉得没?必要但又十分好奇的问题倒出来:“小军当时在上升期,您那时候辞退我,真的是?因为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要在这个?关口临时换掉我吗?”

夜里造访,问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算得上冒犯,女主?人可能尴尬,可能恼怒,不耐烦,但绝无?可能是?一种,被戳中后的无?奈又怜惜。

过了许久,是?见姑娘眼色过分坚毅,过分固执,才终于叹声,开口第一句话:“抱歉,没?想到?你一直记挂。其实?,是?那时有个?人以助学?的名义给了我一笔钱……”

……

……

户门再次打开,走廊灯亮起,恍然映亮一副惨白面容,悠悠晃晃的步伐迈向了电梯口。

雪夜无?休止。

梁穗颈上的围巾一出单元楼就?被尖啸寒风吹得翻飞,散乱的头发贴黏到?麻木无?知觉的脸上,脚下发虚,乃至两步不到?她就?扶着小臂缓缓蹲在大雪下,呼吸着冷冽的风,肺里被冻成结块,随时都?要随一边凌乱的树枝歪倒。

当头一棒,全盘皆崩。

这个?局面从宋长恒进医院的那刻就?失控了。

陈既白,从来不是?她能够随便利用左右的。

他能察觉的太多了,在他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是?玻璃器皿里透明清楚的观察物,拿捏人心就?像通关PUZ游戏,无?论是?谭怡,宋长恒,还是?她,都?在他随手圈化的游戏框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