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仪于是又问他，“既这药粉无色无味，大人您方才是怎么发现它的？”

“净房里潮湿气重，这药粉只要沾了一点点潮气就会显色了。也许是因为我来这一趟路上耽搁了些功夫，所以等我看的时候，衣服上已经隐约有些色斑了，就是不明显罢了，寻常人或许也就忽略了。”

沈令仪点头，再一次郑重其事地谢过了金大人。

金大人颔首回礼，告诉沈令仪若是不放心，最好让丫鬟用热盐水把整个净房冲洗一遍。

他说，“浓盐克此物，洗刷一遍以后即便这东西还有残留，毒性也不强了。”

说罢，他便作揖告辞，紧接着，知春和喜鸢也识趣地退了下去。

不过走的时候知春有问沈令仪，要不要把这件中衣拿去处理掉，却被沈令仪拒绝了。

等人都离开以后，沈令仪才对着桌上的那件中衣苦笑道，“我倒不知，她对我的恨意竟这么深。”

“是她自己的执念太深了。”陆晏廷此刻的话音里已经隐约透出了浓浓的肃杀之气，“当初留她一命，无非是看在她父亲对先帝爷忠心有加的份上，再加上她孩子尚且年幼，罪不至死，陛下这才网开了一面。就连她夫君卢康，是被流放役地了，可五年刑满之后依然是能回原籍服役的，等熬两年，他们一家亦可团圆，这已经是属于轻判了，没想到她竟非得要把自己往死里整！”

“兴许她也只是被人当了枪使。”沈令仪频频摇头，也觉这人是自作孽不可活。

“被谁，顾荣燕？”陆晏廷问得直接。

沈令仪看了他一眼，云淡风轻般得耸了耸肩，“谁知的呢，反正二爷你的这房表妹啊可不是省油的灯！”

“表妹？谁的表妹？”陆晏廷冷笑，“我可从来都没有认过这门亲。”

沈令仪也懒得理他这“马后炮”一般的说辞，直接走到门口，拿了放在墙角边的一个煤叉，然后挑起了桌上的那件中衣走了出去。

陆晏廷坐直腰身问她要去做什么，可沈令仪却头都没有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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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晨间用了早膳以后，顾荣燕才等来了红芳。

进到涵月馆的时候，红芳的双手又湿又红又僵硬，指头已经被冷水浸泡得都肿了，完全不复她之前那双纤纤玉指的模样。

顾荣燕暗叹在了心里，面上却波澜不惊地笑着让她坐，又问她吃了没有。

红芳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忽然就死死地盯着顾荣燕的脸说道，“东西我已经洒好了。”

顾荣燕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事实上，今儿清晨是红芳特意差人来涵月馆传话，说她想要见顾荣燕一面。

顾荣燕当时就在猜，是不是事情已经办成了，果不其然！

“你确定……没问题吗？”可激动归激动，顾荣燕依然不敢大意，“沈氏这个人，只怕和你以前见过的时候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红芳眯着眼问。

顾荣燕笑了笑，口吻里满是不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你懂吧，她现在沾了二表哥的光，又有响当当的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自然是浑然天成的贵女一个，身边众星拱月，能人也多，我只怕……你的东西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可红芳却很笃定地摇着头，勾了勾嘴角道，“不可能！”

见顾荣燕惊诧的目光中透着一丝怀疑，红芳冷笑道，“若是你不看我亲自带上这张人皮面具，你能认出我就是谁吗？”

顾荣燕摇了摇头。

红芳继续道，“况且这件事我办的很谨慎，若非如此，其实在能进去净房的第一天我就可以下手了，但是我没有，我足足等了七天！而且里里外外我都看好了，确实一个人都没有，那些药粉也都是无色无味的，我全部洒在了那件中衣的里面，只要沈令仪穿上它，那么不出三日，她一定会中招的。”

“中招以后会如何？”顾荣燕之前只知道红芳会对付沈令仪，却不知道她到底会怎么做。

“她的皮肤会溃烂，化脓，血流不止，直至毒及筋骨。”红芳用面无表情的神态说着狠绝诛心的恶语。

顾荣燕惊得瞪大了眼睛，她光是用想，都想不出那会是怎样一副惨绝人寰的模样。

“那……那会要她的命吗？”顾荣燕的声音颤抖，显然是有些被吓到了。

“不会要她的命，剔肉剜骨即可清除余毒，也不是什么复杂的治疗之法，不过就是一些皮肉之苦罢了，和我这些年吃得苦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呢？”

红芳说着又盯住了顾荣燕，那目光如吐着信子的毒蛇紧盯着猎物一般，令人不寒而栗，“所以接下来，就要看姑娘你了！”

顾荣燕被她盯得极为不自在，开口说话时都有些结巴了。

“我、我知……知道的，你放、放心好了！”

谁知红芳闻言只轻轻一笑，看向顾荣燕的目光中竟露出了一丝罕见的鄙夷之色。

“我放心不放心不重要，在这件事上，我该做的已经都做完了，姑娘接下来要做的任何事，与我都没有半点干系。不过我要提醒姑娘，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当年，我就是错在对沈令仪心慈手软了一下，才让她有今天麻雀变凤凰的富贵可享。只可惜啊，这世上亦没有什么后悔药可吃，荣燕姑娘……你可一定要好自为之啊！”

第462章 我来看看二表嫂

其实，顾荣燕对红芳说的那个什么毒药的毒性是将信将疑的，毕竟她也没有亲眼见过那种毒药，不知道红芳是不是夸大其词了。

但是，妙就妙在，隔了两天，风荷居那里就传出了一些风声，说沈令仪病了，而且得的是一种古怪的病。

这消息一开始是出府去请大夫的小厮嘴不严，不小心说漏了的。

因为这样，那小厮还在风荷居的院子里挨了一顿板子，好多路过的人都听到了那声嘶力竭的喊叫声。

后来，宫里也来了两拨人，一波是太医院的太医们，一波是替皇后娘娘来探望沈令仪的内侍们。

只是等这两拨人走完以后，沈令仪生了怪病的消息就变得更加确凿万分了。

第二天晚上，二房的婉珍去了风荷居，待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最后是红着眼出来的。

然后第三天的早上，三房的如筠也去探望了，她倒是没有哭，就是回来以后不管别人怎么问沈令仪的情况，陆如筠都是闭口不答的。

以至于隔天傍晚，顾荣燕去伺候老太太用膳的时候，老太太都问起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