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1 / 1)

“我嫁进陆家整九年,从做陆家媳妇子的第三年开始管账,到今天也已经六年多了。我不敢说自已的账管得有多好,但起码我觉得做当家主母的这几年,我蒋之妤是问心无愧的!”

蒋氏说着将一本一本的账册从樟木箱子里拿出来扔在了八仙桌上。

“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可我想着今儿在座的各位都是自家人,那就也没什么外扬不外扬的了。我做的第一笔账,就是帮三叔填窟窿,那笔银子我到现在都记得,整整二百一十九两,怎么没的,赌没的。”

蒋氏从那一叠账册里抽出了一本老旧泛黄的,然后拿在手里摇了摇。

“这笔银子是后来我花了整整三个月的功夫才从府里各处的账面上抽出来,一点点做平的。其中最大一笔是从祖母五月的寿宴上抽的,因为我把置办的牛羊肉全改成了猪肉和鱼肉。”

蒋氏说着忽然敛了眉眼沉声道,“当然,这只是我接手的第一笔烂账,那之后大大小小的,只要摊开账本,我就在……”

“陆晏恒,让你媳妇闭嘴!”身为一家之长,陆伯钧的脸都青了。

他万万没想到,大媳妇平日里看着细声细气温顺懂事,却是一身的反骨。

可一旁的钟氏脸上却满是“看好戏”的神情。

正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这么多年了,钟氏一直都觉得蒋氏根本不是她表面看起来的这般柔弱好拿捏,能把陆府这么个烂摊子捡起来的人,本就不会是省油的灯。

“老大媳妇,你别把自已摘得这么干净!”可不等蒋氏把话说完,一直坐在椅子上没有吭声的老太太也终于站了起来,“当这个家是难,但是你别把自已的姿态放得这么高。三房问你调的银子,我老太婆私下有没有贴补回你?”

靳氏见不得蒋氏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在那儿义正辞严,冷哼道,“老太婆我当年也是掌过家的,还有你婆母,她也是做媳妇过来的,还有你二婶,她是不掌家,可人家手上管着那么多铺子,做账的事可比你要拎得清。”

靳氏虽然偏心偏得厉害,却不是老糊涂。

人活半辈子,她什么没经历过,当即就把蒋氏的诉苦给打断了,“当家的,有哪个不贪?”

老太太的一句话,引得一旁的尤氏频频点头,当下她甚至不管儿子的提醒,非要出头帮一帮老太太的腔。

“老大媳妇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别的咱们就不说了,三婶我今儿就和你算算,咱们光说一年到头那些大大小小的节,府里置办的吃食花销,就够你捞一票油水的吧。”

“那也不够给三叔填一笔牌桌上输了的银子。”听着尤氏仗势欺人的刁难,蒋氏冷着脸反唇相讥,“况且别人不知道,三婶你难道还不清楚吗?三叔的屁股后头跟着多少风流账,那些风流账又牵扯了多少条人命?三婶,你半夜睡觉,是真不怕鬼敲门哦!”

“你……”尤氏闻言眼露慌乱,甚至还警觉地四下张望,“蒋氏,你不要在哪儿妖言惑众!”

“我妖言惑众?”蒋之妤今天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是真豁出去了,“我要是真能妖言惑众,就第一个咒三叔恶有恶报!”

“你说什么?”尤氏被激怒了,怒目圆瞪地抄起桌上的一本账册就冲蒋氏扔了过去。

厚厚的账本擦过蒋氏的脸颊,“啪嗒”一声跌落在地上。

陆晏恒见状直接伸手把人揽在怀中,然后阴着脸对尤氏道,“四婶,你这恼羞成怒动手的脾气可难看了。”

陆晏诚随即唯恐场面还不够乱,火上浇油道,“大哥,是大嫂先目无尊长的。”

“老大媳妇,你想撒气也要积点口德!”老太太也是没想到蒋氏竟会这般没大没小,“你三叔现在还在异乡流放呢!”

蒋氏看着老太太偏心却死活不肯承认的那副嘴脸,气笑了。

“祖母您真是……您真以为塞给我的那些银子就够填府里流水一样的花销了吗?”蒋氏说着环顾四周,似要将眼前那一张张丑恶的嘴脸全部牢记在心中。

“那您怎么不提您私贴三房的那些花销了?”见老太太脸色发青,蒋氏继续沉声道,“况且各房的衣食住行,府里所有下人的月俸,小到一人一张嘴,大到捅出了篓子要走的人情世故,你们当真以为公账上的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这些理由也不能是大嫂你私换长工,引灾入府的借口!”

就在一屋子人老无尊、幼无卑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沈令仪带着人匆匆而至。

一开口,她就直接拦下了蒋氏倒打一耙的荒诞言论,把矛头重新指向了今儿府里究竟为什么会走水的问题上!

第426章 你们要一命抵一命

在众人各色不一的目光中,沈令仪脚下生风地踏入厅内,她的身后,还跟着陆宴霖和沈淮竹。

三人齐齐进来,光是那个气场就有些震慑众人。

“你胡说!”可蒋氏反应也很快,“什么引灾入府,你不要血口喷人!”

“阿念现在还躺在床上,大嫂若是不信可以差了人去风荷居看看。”沈令仪走上前,与蒋氏平视,“按着孩子的说法,她是因为发现了那人私自烤火导致走水,又害怕被家主责罚,所以才把阿念打晕,好让自己有脱身的机会。”

沈令仪神色语气皆凝,“大嫂,你该庆幸阿念没事,否则二爷对此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蒋氏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你少唬我,你女儿出事又不是我指使人干的,那些下人不守规矩,在府里私自烤火,也未经我的允许……”

“但长工是你们私自更换的。”沈令仪皱眉,再一次阻止了蒋氏试图将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如果今天府上不是被换进了这么多临时过度的短工,那么之前那些在府里做惯了的长工又怎会对手上的活儿如此怠慢?”

“要不是因为账面上缺钱……”

“这是府里中馈的难处,却不是大嫂你擅自做主的借口。”沈令仪厉声打断她,“既然府里有困难,你身为当家主母就应该开口提,因为这个家是大家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我们整个家遇到困难,没有谁能独善其身。好在今日之事幸亏阿念无大碍,否则大嫂你首当其冲就是难辞其咎的!”

“沈氏,你也不用如此咄咄逼人,孩子现在这不是没事嘛。”

老太太自然也见不得沈令仪这般盛气凌人的模样,一开口就倚老卖老。

结果这次还没轮到沈令仪说话,沈淮竹这个舅舅便已经忍不住了。

“老太太这话晚辈我就不爱听了。”沈淮竹跨步上前,朝服上的金丝明绣在灯烛的映衬下熠熠生辉,“什么叫孩子没事儿,那若是有事呢?你们陆家要拿什么来赔我外甥女的性命,一命抵一命吗?”

沈淮竹说着握紧了腰间的佩剑,摆足了一个“仗势欺人”的姿态。

事实上,眼下的沈淮竹早已今非昔比,他确实是有这个傲于人上的资格的。

想他堂堂平京侯,还兼管着上千的皇城禁卫军,所以今日在场的人里面,不管年长的、年少的,都没有一人的官职大过他。

而大老爷陆伯钧如今在朝中不过就是任了个闲职,高不成低不就的吃着老本混着日子。

要真论朝官身份,陆伯钧在人前见着沈淮竹,都要恭敬地称其一声“小侯爷”。

所以沈淮竹一放话,连陆伯钧都吃瘪了一般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