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1 / 1)

赵妈妈这才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想必不用我说夫人也能瞧出些端倪,二爷这人性子古怪,寻常的那些莺莺燕燕没有一人能入得了他的眼。当初他把你带回府,我和单妈妈私下还高兴了好久,想说他这块千年冰石怕是终于要被捂热了。”

赵妈妈说著看了沈令仪一眼,抿了抿嘴道,“夫人……是我见过待在二爷身边时间最久的贴心人,二爷嘴上不说,但我们旁人都看得出,二爷对你,不一样。”

“我……知道。”这些道理沈令仪其实都懂,外人有眼都看得清楚的事儿,她体会就更深了。

“不,夫人不知道,这几年,二爷一边找你一边过得多难。宫里的事儿咱们做下人的自然是帮不上任何忙的,这头一年,二爷连大年三十都被扣在宫里,千方百计找人来传话,言辞里交代的全是后事,宅子要怎么处理,庄子要怎么处理,还有那些七七八八的铺子……”

赵妈妈哽咽著红了眼,“隐竹院的人虽不多,他却上上下下都打点了仔细,还分了一缕心思来让人继续寻找你的下落,二爷他……谁都想到了,可唯独他自已,从来都是置之度外的。”

见沈令仪悄无声息地递上了一方薄帕,赵妈妈接过,按了按眼角和脸颊,然后抬起头看向了沈令仪。

“二爷性子生冷,很多事儿只会做却不愿开口说一说,妈妈也知道,人都是耳根子软的,喜欢听好话,夫人你在二爷这儿听不著什么好话,就觉得他心里没你,但二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和他处了心里还没数吗?”

见沈令仪眼神微有闪躲,似心生动摇,赵妈妈连忙趁热打铁著,“况且二爷是什么身份,若是夫人你真不在他心里,他又何必生了心思要把这个宅子都交给你打点呢?我知夫人是明事理的人,说句不中听的话,夫人半路接手这宅子,刚开始也未必会比我们这些下人更熟门熟路,那你说,二爷这劳师动众的,为的是什么?”

赵妈妈说完这番语重心长的话以后就被知春叫走了,偌大的风荷居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沈令仪端坐在罗汉床边,眼看着窗棂外的暮色一点一点被墨夜笼罩,眨眼间便沉了下来。

然后,院里就掌起了灯,一盏一盏的华灯如点点星雨,迫不及待地映在半开着的雕花窗面上。

其实不论是之前的昭元公主还是现在的赵妈妈,来劝她的人说的那些话,沈令都懂。

以前阿爹就教过她,人贵在自重,但也万万不能自轻,自轻者卑微,非常人之道。

沈令仪以前对这句话深以为然,所以不管是在秋水苑还是后来的穆王府,她骨子里总有着一丝不卑不亢的傲气。

她猜,陆晏廷是喜欢她身上这股子傲气的,多一份则满,少一份则虚,陆晏廷知道她并非是那种随意迎合的人,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希望”放给她。

但是,她真的能抓住这些“希望”吗?

且先不说名分不名分,就单说夫妻相处之道,最开始都是两情相悦的,但在经年累月的蹉跎之下,最后也都会变成两看两相厌的……

“阿娘,阿娘!”

忽然,小笙的呼喊打断了沈令仪的沉思。

她恍然站起身,还未迎出去,屋门就被人推开了,只见小笙如同一只窜天猴一般冲了进来,满头大汗,满脸兴奋。

“阿娘!”小笙见着她就着急忙慌地拉住了她的手道,“阿娘我有马了,大马,好大好大的一匹马,活的!”

小家伙对马儿的大小完全没概念,一匹幼小的雏驹就能把他给兴奋地仿佛立刻要蹦上了天。

沈令仪被他拽着衣袖晃得头疼,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听小家伙儿一个劲在那儿炫耀他的专属大马。

“黑色的,好高的,大大的眼睛,那个尾巴长长的……”

无奈三岁多的娃娃会说的词儿也不多,沈令仪还要从他这几个翻来覆去的说辞里去配合他的一惊一乍。

“真的吗?好厉害啊!这么高呀……”

终于,说到快要词穷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声轻斥。

“还不去洗漱一下然后准备用膳?之前和你定好的规矩都白说了,我们男孩子,不是要言而有信吗?”

第259章 我们的日子还很长

沈令仪闻言抬头看去,门口进来的自然是陆晏廷。

男人说著还扬了扬手中那杆全新的小马鞭,鞭尾上的小铃铛因此“叮咚”作响,听着倒是怪可爱的。

而小笙一听到陆晏廷的这句话,竟如同训练好的小兽一般,立刻立正站直,然后还莫名其妙地冲著男人咧嘴一笑,大声说道,“我……我马上就去。”

陆晏廷见状点点头,一边把小马鞭递给小笙,一边对他说,“找知春收拾完了就喊你阿姐一起过来用晚膳。”

“知道。”小笙说罢,头也不回地就往外头跑去。

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沈令仪担心孩子,下意识想要跟着他一起出去,可她人才越过陆晏廷,就被男人一把拎住拽入了怀中。

也许是因为之前一直在教小笙骑马的关系,男人身上有一股薄薄的汗意,贴近她的时候,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胸口散出的暖湿气。

沈令仪好不容易松散下来的神经突然又变得紧绷起来,一想到两人此刻面对面贴著,她眼皮都多跳了好几下。

“我……我去看看弟弟,他……他不认得路……”沈令仪结结巴巴地开口,因为被陆晏廷单臂圈在怀中而不敢动弹半分。

“他认得路。”陆晏廷反驳她,斩钉截铁的,“来的时候我带他走过一回了。”

“那……那你先放开我!”沈令仪深吸一口气,将双手抵在了陆晏廷的胸前。

屋子里外都没有人,廊下被渗透的夜色浸染,徒留一室静谧。

挣扎之下,沈令仪只听陆晏廷轻轻念了一句,“阿念,小笙。”

沈令仪呼吸都断了。

“念,笙。”可陆晏廷的声音却还继续著,“皎皎,你做的事可比说的话要走心多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沈令仪抵死不认。

可不用想也知道,名字一定是孩子们自已告诉陆晏廷的。

事实上沈令仪也并没有想着要瞒,只是当这层窗户纸被捅破的时候,她觉得自已远比心里以为的还要难堪不已。

但陆晏廷这一回却不急了,纵使听了沈令仪这般没有说服力的狡辩,他也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加重了一点手上的劲道。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皎皎,日子还很长,我们不急在一朝一夕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