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1 / 1)

于是,这才有了平德三十九年岁末,千人上书金銮大殿,万封请谏的折子恳请陆晏廷出世归朝。

如同雪片一般的奏折积压在养心殿内,上官皇后整整三夜未眠,眼看自已曾经大权在握,上官氏根本不甘心让眼前一切付之东流。

那几日,东宫动作频繁,“逼宫之说”甚嚣尘上,偏就在这个时候,延边马市又起祸乱,外族滋扰,群马染瘟,完全就是一场雪上加霜的劫难。

再后来,重开内阁院的那一天,归位的首辅大人整整在皇宫里住了一个月,而一个月之后,陆晏廷以能者方可安抚南疆为由,将周宣文夫妇从幽静地请回了宫。

也是直到那时,朝中散党才终于看清了首辅大人的辅佐之心竟一直放在默默无闻的三殿下身上。

至此,陆晏廷重掌内阁,与众权臣合谋共划,用了整整一年多的时间推行新政攘外安内,终将飘摇于风雨中的大周朝拉上了正轨……

可是每次想到这些,皇后娘娘都心不压气。

就好比此刻,她眼睁睁看着陆晏廷开口遣散了内殿跪着的几十号人,只觉得是隔空被他狠扇了一记耳光。

转身回到凤栖宫,皇后娘娘抬手就砸了一支御窑甜瓷广口花瓶,碎瓷飞溅的同时,皇后娘娘的冷笑也溢出了唇角。

“终究是本宫大意了,本宫知道,他一旦再回内阁势必如同纵虎归山,可就算本宫不得再持玉玺,本宫也依然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他陆晏廷还妄图想来打压本宫,是真对太子殿下熟视无睹吗?”

“娘娘息怒。”辛夷先是命宫女赶紧进来收拾满地残局,然后才扶著皇后娘娘坐于凤榻之上,轻声分析道,“之前国舅爷也说了,这两年北辽崛起不败南疆,既如此,娘娘何不按著国舅爷之计,让太子殿下远访北辽,以促两国之好?”

皇后闻言看了辛夷眼,不点头也不摇头,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国舅激进,这法子欠稳妥。”

辛夷闻言忙俯身跪下,诚惶诚恐道,“奴婢该死,后宫不妄议朝政,奴婢甘愿领罚。”

谁知皇后娘娘倒并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然后看着窗外秋景微敛凤目,许久才叹了口气道,“当年……若是换个……兴许也不会如此不学无术为君艰难了!”

第240章 那两个孩子是谁的

隐竹院那边,沈令仪等知春收拾完东西出了风荷居后,便带着两个孩子简单洗漱了一番上了架子床。

这软绵绵的被褥床品姐弟俩也是第一回感受,一时之间,姐弟俩都兴奋地有些睡不着,头挨着头缩在床脚那儿讲悄悄话。

但沈令仪昨晚几乎一宿没睡,今儿又起得早,然后折腾了大半天还一直紧绷著神经,所以撑到这会儿已是乏得不行,却想睡又睡不着,只觉得头涨得发疼。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阿念糯糯的说了句“他这么有本事,肯定能找到阿爹的!”

沈令仪一个激灵被吓醒,伸手拽过了阿念问,“你方才说什么?”

不等阿念说话,一旁的小笙已经挨近了沈令仪的肩,笑眯眯道,“阿娘,那个阿叔说他好厉害的,我和姐姐就让他帮忙找找我们的阿爹。”

沈令仪闻言只觉两眼一黑,人都差点厥过去。

“什么时候!”她于是不管不顾,推了一把发愣的阿念沉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和他说的这些话,还说了什么?”

在阿念的记忆里,沈令仪几乎从不发火,而她鲜少的几次生气,都是和“阿爹”有关的。

虽然她和小笙没有阿爹,但村里小方头还有阿水他们都有阿爹,隔壁的胖婶和村长阿伯也说,每个人都有阿爹。

所以她不懂了,为什么她和小笙就是没有爹呢。

眼看素来乖巧懂事的女儿被她凶得红了眼,沈令仪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可她真的没想到,明面上看着无亲无故的人,怎么就莫名地能让阿念和小笙喜欢亲近呢?

而她这个亲娘夹在中间,反而里外不是人。

心乱如麻的沈令仪难得把“恼怒”二字挂在脸上,眼见阿念倔倔地咬著小嘴不说话,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沈令仪也生了气,干脆扯过被子蒙住头,强迫自已不要多想,赶紧睡……

傍晚,陆晏廷从宫中匆匆而归,才刚踏进风荷居,就见两个小娃娃正蹲在台阶前数石子儿玩。

陆晏廷一愣,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后他才假装咳了两下出了声。

阿念和小笙同时抬头,见着陆晏廷,两个孩子立刻把手里的小石子全都扔回了地上。

眼见孩子们的拘谨,陆晏廷皱了皱眉,拾阶而上走进廊下,一边摸了摸阿念额前的碎发,一边点了点小笙红扑扑的鼻尖,然后问,“你们阿娘呢?”

阿念闻言撇了嘴,捏了洗得发白的棉裙挪了挪步子。

小笙见状,连忙扯了扯陆晏廷的衣摆,然后冲他招了招手。

陆晏廷忍着笑蹲下身与他平视,小笙方才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边说,“阿姐……和娘亲吵架了!”

沈令仪这一觉睡得确实很不踏实,一个连着一个的梦境云山雾罩一般笼在她的脑海中,让她分辨不出真假,在看到陆晏廷的那一刻,她甚至不知道自已身在何处。

头疼得要命,思绪也不那么清晰,唯独让她有一丝清醒的,是鼻息间那抹似有似无的乌木香。

“皎皎……”男人在梦境中唤她,带着和记忆中一样沉溺的气息。

沈令仪的身子不自觉地轻轻一颤,如同溺水的人那般本能得伸出了双臂。

男人的腰,宽一寸则多,窄一寸则消,拢在臂弯中结实有力地刚好,好到沈令仪忽然就觉得心里溢满了委屈和不甘,还有排山倒海一般的思念。

忽然,她察觉有粗糙的摩挲感缓缓划过她的眉心,暗息浮动间,牵扯着她身体里的潮汐,一层一层如海浪般奔涌而至。

这次,她是真醒了!

沈令仪本能又警觉地睁开眼,朦胧中,她就这样直晃晃地迎上了一双再熟悉不过的双眸,深沉晦暗,不怒而威。

思绪在这一刻骤然清醒,沈令仪倒吸了一口凉气,猛然坐起身的时候都忘记了自已身下睡着的是风荷居中那张精雕细琢花样繁复的花梨木架子床,而并非下篱村荷塘屋舍里那张简单粗糙的板床。

结果她一个挺身起猛了,又因为要躲此时此刻就坐在正对面的陆晏廷,后脑勺就这样直接磕在了床帷横档上,疼得她顿时双眸微红,雾气乍起。

陆晏廷简直是哭笑不得,当下伸了手就想去揽人入怀,可这会儿已经完全清醒了的沈令仪却比他反应还要快,偏头一躲,径直就避开了他。

男人扑了空的指尖顿了顿,明明距离那一抹弹指可吹的细腻仅分寸之遥,但陆晏廷却明显察觉到了小女人的抵触之心。

一时之间,方才在深宫大殿之中面对皇后娘娘的咄咄逼人都能进退自如毫不退怯的首辅大人也不知道心里为何就突然生出了慌乱和不安。

于是,他稍稍一使劲,抬了手腕直接就扣住了沈令仪的下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