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陆晏廷相识多年,深知这位新晋的首辅大人这些年在外的清名并非是故作姿态的逢场作戏,所以,薛承枫真的是第一次看到陆晏廷在车中藏了个娇艳美人。
偏那美人此刻还双眼微红脸颊沾泪,钗环微松衣衫凌乱地被陆晏廷紧紧地扣在怀中,两人的亲昵之举很难叫人不心生遐想,仿佛片刻之前他们还在……
“都处理完了?”好在陆晏廷的声音及时地拉回了薛承枫的思绪,才让他没有继续傻愣在原地。
“处理完了,外面一共二十人,死了十五个,还有五个留了活口。”薛承枫说著擦了一把额头渗出的汗,“卑职已经命人将乱贼带回去好好审问,一定尽快查清楚是谁指示他们来谋害大人的。”
“崇岭和翎月呢?”陆晏廷问。
“都找到了。”薛承枫回道。
“辛苦了。”陆晏廷一边说一边轻轻拍著沈令仪的肩,也不知道这声“辛苦”到底是和谁说的。
而沈令仪一听崇岭和翎月被找到了,便从男人的怀中抬起了头,皱着眉问薛承枫,“他们两人没事吧?”
美人的声音听着娇滴滴的,尾音带着一点点缱绻沙哑的调调,仿佛一只羽翎轻轻地拂过了薛承枫的心尖,叫人心悸。
他是护军统领,杀过人沾过血,却鲜少见到眼前这种春色撩人般的场景,尤其这当中的一人还是陆晏廷!
“没……翎月没事。”薛承枫呆呆地红了脸,结结巴巴回道,“但是崇岭……受伤了。”
第22章 姑娘是我命中的贵人
混乱过后,马车终于再次缓缓而动,一行人随即踏着雨夜回了隐竹院。
沈令仪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刀口舔血的场景,直到被知春带回屋坐下后,她整个人都还觉得寒意在身,冷得不能自已。
“姑娘先喝口热茶,我去净房准备一下热水,姑娘一会儿泡个澡早些休息,明儿起来就没事了。”
知春一边说一边贴心地用热帕子给沈令仪擦手拭脸,温柔的语调多少安抚了一些沈令仪慌乱的情绪。
她不由自主地喝了一口热茶,然后问知春,“大人……以前经常遇险吗?”
回想方才的一切,沈令仪还觉得有点不真实,但陆晏廷的反应实在是太直接了,镇定自若无波无澜,当那柄剑从车厢顶上直直刺穿落下的时候,沈令仪觉得陆晏廷的心跳甚至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还有之前在西市也是,那次虽然只是惊了马,但当时乱糟糟的也非常危险,可陆晏廷的脸上却看不到半点的慌乱。
结果知春闻言便点头小声说,“我爹以前和我说过,外头多的是想要了我们爷性命的人。”
沈令仪苦苦一笑,心里却想着她要是知道跟着陆晏廷是个可能会把小命丢掉的差事,那她当初真未必会端著那碗合欢醉踏进他歇脚的屋子。
现在倒好,她完全变成了骑虎难下,名义上是他外室不说,私下还要求她帮着救家人于水火。
但万一……万一在这之前她自已先不小心把小命给丢了,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从头到尾白忙活了一场?
“姑娘,姑娘?”见沈令仪不知在想什么竟捧着茶盏出了神,知春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哦……我……”沈令仪压下了心中纷乱的思绪,刚想回应知春,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知春跑去开门,却不料跟着她走进来的竟是翎月。
翎月身上还穿着沾了血迹的衣裳,可见过来这里是她临时起意之举。
“知春,快去倒杯茶。”沈令仪上前将人迎了进来,又转身帮她搬了一把椅子让她坐。
翎月连忙摆手,在沈令仪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竟“噗通”一声直接跪下了。
“你……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沈令仪被她这一举动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
从小到大只有她跪别人的,可却从来没有人给她下跪的。
“翎月是来谢过沈姑娘的救命之恩的!”翎月跪下了还不算,还想俯身给沈令仪磕头。
沈令仪见状,连忙倾身扶着她的肩膀强迫她直起腰来。
“翎月姑娘谢归谢,可千万不要对着我行这么大的礼,我今日这么做也只是举手之劳,你这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我怕折了寿的。”
沈令仪虽跟了陆晏廷,却从未当自已是别人的主子,眼下这番话便是说的真切实在,话糙理不糙。
一旁的知春径直被眼前的景象给逗笑了,便认真地和翎月说道,“翎月姐姐不用拘礼,真的,我们姑娘不讲究这些,姐姐这样反而要吓坏我们姑娘了。”
“对对!”沈令仪连连点头附和,“咱们都自在些,我这里没有这么多规矩的。”
翎月这才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我没想着要吓姑娘,我就是真的想来谢谢姑娘的。”
“我知道。”沈令仪点头,拉着她重新入了座,又让知春给她递了一块干净的热帕子让她擦手,方才说道,“但我确实没做什么事,只是把你和崇岭可能遇着危险的事告诉了大人而已。”
翎月闻言摇摇头,“正是因为姑娘警敏,才替我和崇岭争取了一些时间。姑娘有所不知,我后来其实很快找到了崇岭,但是崇岭当时寡不敌众已经受伤了,我虽懂些武功,但是又要救受伤的崇岭又要自救,当时根本不可能。且对方已经分了两头,除了对付我和崇岭,另外一拨人便是冲著大人去的。说实话,若是姑娘当时没有及时去找大人告知危险,只怕现在……我和崇岭凶多吉少不说,大人也未必会发现其中的危险。”
翎月说的很平静,但沈令仪还是可以想象当时的重重危险和两人劫后余生的欣喜。
“所以姑娘是我命中的贵人。”翎月由衷道。
沈令仪被她说的格外不好意思,“不不,贵人不敢当,我们虽只是初识,但都是大人的人,我不过举手之劳,却能救你和崇岭摆脱危机,这也是缘分。”
不管怎么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沈令仪还是很开心的。
“姑娘心善,好人会有好报的。”翎月颔首笑道。
“那崇岭现在没事了吧,之前听闻他受了伤。”沈令仪关心地问。
翎月道,“无妨,他就是些皮外伤,并未伤及筋骨,休养一些时日即可。”
“那你……”沈令仪说著又打量了一下翎月,“那你现在这样还要回五殿下的别府吗?”
“自然是不用了,这样一闹,我的身份也暴露了,大人让我在隐竹院小住几日再做安排,正好我也许久未见栖山了。”翎月如实道。
“栖山?”沈令仪微怔,不懂翎月为何突然提及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