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久卿闻言簌簌起身,双手合握成拳,鞠躬行礼道,“微臣不求别的,只求能光耀平昌侯府的门楣。”
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第一次这般郑重其事地对自已作揖叩拜,说实话,皇后娘娘并没有觉得受不起,只是颇有些陌生。
“小侯爷这口气未免小了些吧。”上官皇后视线旁落,面对如此“诚恳”的温久卿,依然冷静地和他兜著圈子。
“小不小,自在人心。”温久卿淡淡一笑,“微臣以为,这种事都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微臣多年来一直想寻求与娘娘或者太子殿下亲近的机会,想让娘娘明白,不论是淑妃娘娘还是六殿下,都是随时可供娘娘差遣的人。但可惜,娘娘和殿下的面前有首辅大人,八面玲珑如他,微臣就是做再多,娘娘也未必看得见。”
“如此说来,倒是本宫的不是?”温久卿的这番话,很入皇后的耳。
“微臣不敢!”温久卿一脸诚惶诚恐,却又马上说道,“微臣只是想问娘娘讨一个表现的机会,能替娘娘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
皇后想着养心殿内如今乱糟糟的情况,又想着自已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还想着方才太子妃那边的宫女来传说陆晏廷借了长春殿的事儿竟然想要彻查东宫,不仅觉得头昏脑涨,胸闷气短的。
“你说说看。”皇后于是一边揉着自已的晴明穴,一边心生期待。
温久卿闻言,用余光不著痕迹地扫了上官皇后一眼,不紧不慢道,“娘娘所求,无非就是太子殿下。”
他话音刚落,就见皇后将视线缓缓地挪至了他的脸上。
可那双狭长又微见浊色的凤目中既没有震惊也没有错愕,有的只是被点破了人尽皆知的那点秘密的兴奋和期待。
温久卿于是不著痕迹地勾起了嘴角,不疾不徐继续道,“那么长春殿之乱究竟因何而起,对娘娘而言也并不重要了。眼下,娘娘可以做两件事,其一,帮殿下稳住监国之权,前朝后宫,众多悠悠之口,娘娘要凤仪四方,也要运筹帷幄。”
“那么其二呢?”皇后确实来了兴趣。
“其二就是以力借力,打压异已。”
“异已。”皇后娘娘笑出了声,“小侯爷指谁?”
“三殿下,还有五殿下。”温久卿掷地有声。
皇后娘娘眨了眨眼,对温久卿的这个答案显然有些意外。
但温久卿也不慌乱,用那把温柔的嗓音逐一给皇后解释道,“虽太子殿下已稳坐东宫,但后宫之中觊觎此位的人可一点也不少。三殿下平日看着与世无争,但不论年纪还是心思都不亚于太子殿下。五殿下就更不用说了,毓贵妃荣宠不败,五皇子妃的母族阮家势力也大显不隐。娘娘即便不涉足朝堂,也应该知道,近半年来,阮大人身为军机大臣,手上已揽下了一些兵权,若没有陛下的默许,阮大人又怎会如此明目张胆?”
见皇后娘娘依然若有所思,温久卿倒也不着急,只展开了手中的折扇,轻轻地扇在自已的胸前,再一次诚恳道,“养虎为患终有悔,微臣愿替娘娘解一解这心头患。”
皇后娘娘闻言笑了笑,再看向温久卿的目光中竟带着一点赏识。
“小侯爷审时度势的本事本宫佩服,只是……本宫凭什么相信你,小侯爷你可是和淑妃站在一条船上的,怎么,太子殿下的那个位置,六皇子他就不眼热吗?”
第186章 朝堂后宫不知凶吉
相比养心殿偏厅的暗波汹涌,此时此刻东宫的气氛却完全是剑拔弩张的。
护卫军得了首辅大人的令,要彻查东宫,但是这以下犯上的行令却一下子就激怒了太子妃。
大著肚子的太子妃迎著风雨站在东宫的正南门前,高高在上地睨眼看着下首的一众护卫,冷声道,“本宫看你们谁敢轻举妄动!”
站在一旁的宫女心惊胆战地搀着太子妃,红着眼轻声地劝。
“娘娘,您的身子最要紧啊,这些身外事儿,您睁一眼闭一眼就算了,况且太子人还在养心殿……”
结果宫女话没有说完,太子妃反手就往其脸上甩了一个耳光。
“放肆!”太子妃厉声打断她,说出口的话是给这个宫女听的,同时也是给下首的那些咄咄逼人的护卫听的,“正因为殿下不在,本宫才更要阻止他们这些以下犯上的行为。这儿是东宫,是储君之宫,你们是什么东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莫不是得了首辅大人的口谕就可随意地横冲直撞了?”
下首一众护卫军闻言皆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声。
太子妃的发作,显然震慑住了他们,但他们亦是领了命的,若是不查,亦难复命。
就在双方胶着之际,去养心殿通风报信的罗扇匆匆而归。
太子妃见了她张口就问,“如何?”
罗扇不著痕迹地对着太子妃点了点头,然后清了清嗓子道,“皇后娘娘有令,众护军前往养心殿听令!”
她说著取出了凤尊腰牌,金灿灿的牌面彰显著凤驾之尊,见牌如见人,一众护卫顿时齐刷刷地屈膝跪地,偃旗息鼓。
眼看着面前那一纵黑压压的人头齐齐离去以后,太子妃这才搀著罗扇的手,摇摇晃晃地后退了一步。
“娘娘!”罗扇也是吓得不轻,颤抖的身子不知是害怕的还是因为方才跑得急了喘的。
“快,快,你跟着本宫进去,看看还有什么没有处理干净的,要快!”太子妃有些语无伦次,脑子里一直盘旋著方才那群护卫要冲进东宫的样子。
一时之间,她的后背爬满了冷飕飕的薄汗。
罗扇当然知道自已的主子在慌什么,可她当下还能勉强稳住心境,便先是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了旁人以后才小声说道,“娘娘放心,其实都整理干净了,东西是奴婢亲自放进长春殿的,只要奴婢不说,娘娘不说,皇后娘娘不说,那就是死无对证。”
“死了吗?”一听罗扇口中的“死”字,太子妃瞪大了眼睛。
罗扇知道太子妃问的是谁,轻轻摇了摇头,“太医们还在诊治,不知吉凶。”
太子妃闻言抚上了自已还稍显平坦的小腹,忽然长吁了一口气后镇定自若道,“罗扇,你说,本宫与母后,是不是为了自保?”
罗扇点点头,一直握著太子妃的手下意识地使了使劲,似要给她一点点微弱的、鼓舞的力量。
太子妃感受到了她这份心意,思绪越发地豁然开朗起来。
“这几年旁人看不出,但本宫作为臣媳,看到的、听到的都是真真切切的。圣人不喜太子,若不是上头还有母后压着,这个太子……只怕是早就要被废了!”
“娘娘!”罗扇小声地打断了太子妃,提醒她谨言。
可太子妃这会儿却变得毫无顾忌了,一丝阴鸷之色从她的眼中透出。
“本宫怕什么呢?此事连母后都是默许的!本宫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放手一搏,本宫为的是本宫的孩子,本宫千辛万苦怀上的小皇孙,不能让他在襁褓中就失去一切。他爹没用,本宫就去替他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