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有一个人,一个从一开始便参与其中,出现在每一个关键节点的人。
程书懿将目光投向蒋氏控股的高层席位。
那些西装革履的高层们坐在那里,神情僵硬。因为他们知道如果程书懿的证词被证实,那枚密钥的存在不仅会撕开战争的罪行与阿芙洛狄忒号海难的真相,更会将蒋氏控股推向舆论的风暴中心。公众早已对蒋、程两家的联姻议论纷纷,称其为“蛇鼠一窝”的肮脏交易。如今,程绛若被坐实“卖国贼”之名
一个将国家机密拱手让给反叛军的叛徒蒋氏作为联姻的另一方,必然无法独善其身。
股价本就摇摇欲坠,尚未找到喘息之机,如今若再被扣上“通敌”的帽子,市值恐将一泻千里,甚至面临破产清算的危机。
而那个阿佛洛狄忒号真正的主人,这场联姻交易中操控棋局的幕后人,却没有到场。
法庭内的低语声渐渐平息,主审法官清了清嗓子,敲响法槌,他站起身:“于新证据尚待验证,今日听证会暂时休庭,具体时间另行通知。”
话音一落,旁听席上的人开始收拾文件,准备离场。
此时,一声低沉的“吱呀”骤然划破寂静,厚重的橡木门被猛地推开,打破了散场的节奏。
所有目光齐刷刷转向门口
一个男人站在那里,大汗淋漓,西装外套敞开,领带歪斜地挂在脖颈,显然是刚经历了一场长途奔袭。他的胸膛剧烈起伏,额头汗珠滑落,眼神急切地扫过大厅,最终停在证人席上。
时间在那一刻停滞,凝结成一幅静止的画面。
“抱歉,我迟到了。”男人粗重地喘息,迈开长腿,快步走来,“航班因天气原因延误。”他转向法官,颔首,“我是蒋氏控股的首席执行官,也是阿芙洛狄忒号海难的亲历者蒋裕京
我愿意为程书懿的证词提供证言。”
大厅内瞬间沸腾,低语声如潮水涌起,记者们的手指在笔记本上飞速记录,追逐这突如其来的转折。
程书懿的心跳声被拉进一个巨大的回音洞,每一下都在胸腔内震荡着。
他的手指攥紧证人席的栏杆,指甲嵌入木头,留下浅浅的痕迹。法庭内的空气凝滞,夹杂着纸张翻动的细响与旁听席低低的窃语,他的目光却定格在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上。
蒋裕京跨越几千米的距离,打破法庭的僵局,重新将天秤拉回到他这边。他手中紧握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通讯界面上是副总James发来的消息,一路上James通过软件实时汇报听证会的进展,确保他不错过任何细节。
法官皱眉,看了看手中的文件,又抬头看向蒋裕京,沉声道:“既然你已到场,请到证人席就位。”
蒋裕京点头,步伐毫不犹豫地迈向前方,长腿跨过座椅间的空隙,西装外套随动作摆动,像是一只振翅的鹰,迫不及待地穿越阴霾,直扑向他的目标。
他停在证人席旁,低头看向程书懿,低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那声音像是从远处跋涉而来,带着风雪的寒意,却又藏着一抹难以言喻的热度。
程书懿喉咙涌上一阵酸涩,眼泪几乎要溢出眼眶,睫毛颤抖着沾上湿意。
他凝视眼前的男人,思绪翻涌,心底的情感如藤蔓般缠绕,越挣扎越紧。
蒋裕京的到来如同一根救命稻草,拉住他摇摇欲坠的信念。他松开攥紧栏杆的手,指尖留下汗渍,胸膛的紧绷缓缓散去,卸下一块巨石。
那股压抑已久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冲出,铺天盖地。他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等他,不是为了证词的佐证,也不是为了对抗关施黛的谎言,而是想念。
爱与憎恨,依赖与警惕,像是一团解不开的死结。他害怕承认这份情感的重量,害怕这份爱会将他拖入更深的泥沼。
可在这一刻,他甚至无法移开视线,无法遏制心底那一丝微弱的希望
蒋裕京,是不是,有一点点,爱我?
第62章
蒋裕京肯定了程书懿的证词,并出示了阿芙洛狄忒号沉没的详细记录,包含船上监控日志、爆炸前后的航行数据,以及国际海事专家的分析报告。
报告中清晰标注了爆炸点的坐标,残骸的化学成分分析证实了反叛军定时装置的存在。
最后,审判结果尘埃落定。
H独立国现任执政党总统Faye Castillo,这位连任两届的政坛传奇,因授权研发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而被弹劾。她及其执政党即日起下台,禁止参与下一届选举,并被处以一千亿国际货币单位的巨额罚款,以赔偿受害者及国际社会。
反叛军组织Ashen Cross因危害国际安全,蓄意炸毁阿芙洛狄忒号游轮,造成587名乘客死亡,近千人受伤,被定性为恐怖袭击。其首领李恪及其核心班组成员将面临军事法庭审判,最高刑罚为死刑。
柯德半导体因在程绛领导下为H独立国政府制造武器启动装置,被处以一百亿国际货币单位的罚款。程绛已逝,其责任不再追责,其亲属被宣告无罪释放。
听证会结束,法庭大厅的橡木门在身后缓缓合拢,蒋裕京牵着程书懿快步穿过走廊。两人刚踏出法庭外的入口,阳光猛地刺入眼帘,台阶下的景象如炸开的蜂巢。
早已守候的媒体如饿狼般扑了上来,话筒和镜头瞬间围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墙,闪光灯像暴雨般倾泻,刺得人睁不开眼。
蒋裕京此前从未在公众视野露面,媒体并不认识他,只当他是程书懿的安保人员。一个记者挥着手中的录音笔,匆匆掠过他挺拔的身影,齐刷刷怼向程书懿。
记者们的提问如机关枪般扫射而来,尖锐而毫不留情:
“程先生,您对审判结果有什么回应?密钥曝光是您的报复吗?”
“程先生,柯德被罚巨款,您会承担主要责任吗?”
“程先生,您觉得今天的裁决是洗清您父亲的罪名,还是加深了污点?”
……
话筒挤成一团,黑压压地凑近,几乎碰到他的下巴。
程书懿垂着眼眸,握着蒋裕京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他想回应媒体的质疑,却不知从何说起,脑海中只有一片混乱的嗡鸣。
就在这时,一支话筒不小心戳到了他的鼻子,蒋裕京的耐心终于耗尽。他猛地伸出手,粗暴地推开那支话筒。他站上台阶,宽阔的肩膀挡在程书懿身前,盯着那个记者:“你有礼貌吗?”
那记者一愣,目光下移,注意到两人紧握的手。他抬起眼,再仔细打量蒋裕京
冷峻的面容,高高在上的态度,西装下隐约透出的矜贵与威严。突然,他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低声惊呼:“你是蒋裕京?”
柯德的联姻对象?中立区蒋氏的继承人?
蒋裕京的眼神一滞,冷峻的面容裂开一丝细微的缝隙:“与你无关,让开。”他手臂用力护住程书懿的肩膀,想要带着他挤出人群。然而,下一秒,更多的提问声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