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小偷而已,我没害过任何人……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不肯放过我?

腹部绞痛,传出一阵不可忽视的异样感,连莘瞪大的眼眶渐渐通红,他想弯曲手臂用掌心触碰夸张胀大的肚子,刚一动,旁边的人立刻扣住使他不能动弹。

他紧紧咬着牙,下嘴唇不知什么时候被他咬破了,鲜红的血溢出齿缝染得嘴唇艳丽,无数过于激烈的念头于刹那充斥脑海,使他整个身体都在无济于事地绷紧颤抖。

我不接受……

不该有这个……

我不要这个孩子……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我不要!我不要!!

打掉它打掉它打掉它打掉它!!!!

脑中一字一句闪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最后“打掉它”三个字疯狂吞噬占据全部的意识,颤抖的嘴唇轻轻张开,松开的牙关拉出咬破的鲜血和湿黏的唾液,连莘模模糊糊发出抖颤微弱的声音:“放开我……”

“我不要生它……”

不知是谁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布,用力掐住他的脸颊逼他张大嘴巴。

打完针之后,他被带上一辆后座封有铁栅栏的车,他再撑不住地躺倒在狭窄的座椅上,四肢纤细修长,肚子却胀得很大,行动不便到连翻身也做不到,像一个鼓着肚皮的人类怪物,太阳往西落,微微颠簸的车许久才停下,时间安静几秒,车门终于打开,轻飘飘的颗粒在空气中缓慢流动,他看见时慎序英俊的脸。

见那人脸色陡变,抓着后座靠背朝他急切俯身伸过来手,遮住光,很热,像一团灼烧的火焰,耳边全是嗡鸣,于是痛苦万分的连莘顺着怀抱搂住他的脖子,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用的还是前段时间私下喊时慎序的称谓,“主人……我,我好痛啊。”

这个…好久不见呐,码了一章才好意思冒泡来见你们,是这样,最近注意力有点分散,自觉需要攒点稿再来稳定更新,接下来我先埋头苦干再来与你们相见(正式请个假,没跑路Q_Q)

第60章 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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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谁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连莘想起来一切,不再是那个好骗的傻子,那么曾经那些残忍的事实就再不能佯装不见。

穆潮钰气喘吁吁闯进来的时候,医院冰冷空旷的走廊座椅只有两个人。

急诊室的灯还在亮着刺眼的红色,又是急诊室!又是急诊室!又是这个地方!

他跛着腿跌跌撞撞冲时慎序而去,愤怒得大力揪起对方的衣领。

“他想起来了!?”

“这件事早晚会发生。”

穆潮钰的状态很差,哆嗦着唇,“情况不好,他会死吗?”

穆霖站了起来,他本来也对穆潮钰有意见,但见他一条腿无力地软撑着,姣好柔美的脸削瘦苍白,栗色头发也乱七八糟蔫巴耷拉,显然刚从危险的地方赶过来没来得及收拾,骂人的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边扯开两个人边说:“行了哥,没到签保大保小的那一步,没那么糟,陆哥在里头看着,你先去看你那腿吧,别又搞废了。”

时慎序扯回凌乱的衣领,寒声质问:“我倒还要问你,分明提醒过你不要动歪心思,时维荣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敢把他摆到你的棋局里来赌,你是胆子太大还是根本没把连莘放在心上?”

“我早就做好准备了!!”穆潮钰马上尖锐起来,“如果不是你派人对付我!我前天就带走他了!”

他做足了准备,引导时维荣调查一号监狱,又半遮半掩地把有关连莘和时慎序陆思源两个人的消息散开来,这样时慎序就不得不忙于在中间费心周旋,陆思源也不得不面对来自亲姐姐和家族的为难监视。

经过半年的筹备,他找好了一个更隐蔽的地方,山清水秀,适合催眠植入新的记忆,适合让连莘即使想起来一切之后也对他依恋无比,他甚至引导时慎序检举告发他,好让他可以暂时离职和连莘一起消失,绝对没有人发现过他的目的,他明明早就想好怎么彻底让连莘爱上他了!

时慎序好一个釜底抽薪,绑架他还不够,明知他因为十岁的绑架案有心理阴影,故意把他丢进黑暗的地下室。

那地下室没有利器,他死不了,他也从没想过死,他要活着和连莘在一起一辈子!

时慎序神色冰冷,相比于穆潮钰的激动,他反倒显得平静,“既然这么自信,何必预留失败的退路?”

“连莘怀着孩子,你很清楚自己在拿他的命赌。”

时维荣是个什么样的人,凡是深入接触过的都能了解。位高权重的首相大人参拜过的佛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从不会直接动手杀人,自然也不会给连莘堕胎,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对连莘动手,坐在高位的上位者习惯了视人命如草芥。

所以穆潮钰深知,一旦出了差错,时维荣先一步查到连莘,可能会用精神类药物诱导连莘自杀,孕妇不能承受药物激素的作用,穆潮钰预留了失败的退路,如果需要的话,医生会拖延时间,给连莘注射的药物也只是非常普通的营养剂。

不止如此,他上上下下打点安插好了司机,狱警,甚至是囚犯,时维荣不亲自来最好,亲自来动手抓人便会有探子通知救兵,不是他也会是其他人,在他看来自己的AB计划详密周全,一定能保证连莘的安全。

实际实施却还是出现了漏洞,他低估了时维荣的谨慎,也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如果不是时慎序的眼线,到现在连莘恐怕已经出了大问题。

只是受刺激早产都是好的了。

穆潮钰深吸一口气,终于也冷静下来,重重坐下,抓着头发切齿道:“我赌了又怎样?孩子孩子孩子,孩子算个屁!我不会让他死,我说不会就不会,没有你做手脚,我自己去死也不会让他死。”

他始终执迷不悟,时慎序也不想和他多说废话。

穆霖坐到他哥旁边,低声:“他怀孕呢,经不起折腾,要早能折腾,时慎序和陆思源早抢翻天了,还有你什么事?”

沉默一会,穆潮钰闭上眼睛,“蠢货,我不想跟你说话。”

穆霖不和他计较,但是过了几分钟,又听见穆潮钰问他,“你见着他没?他说什么了吗?”

“见到了,”穆霖自嘲一笑,眼眶却在发涩,“宫口开到三指的时候见到的,看起来恨死我了,不跟我说话,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宫缩太疼,一直在哭,哭得声音都哑了。”

连莘本来是一个小偷,没有父母兄弟,也没有亲朋好友,他从小就一个人在外面流浪,住在桥底和烂尾楼里面,明明是同一类人,他却从来不混乞丐小偷和流浪汉的圈子,也许是因为那些人容易光着身体搅在一起,无论男女却都和他的身体不一样,调查报告显示他曾经被拐卖过,后来个别监控有拍到连莘在便利店或者小超市的食物货架上偷食物,陆思源怀疑一个面包就顶连莘一天的饭,因为监控里面的连莘比他刚进监狱时还要瘦,又脏又瘦,如果不是人脸匹配度极高,陆思源根本不相信监控摄像头里那个难看的人会是连莘。

连莘打过工,应该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但他看着就很好欺负,年纪小,穿一身脏破的衣服,发育不良身高不高,不爱说话,灰头土脸刚开始学习普通人是怎么洗澡怎么说话的,可是厂里人多嘴杂,他那种唯唯诺诺的性格,害怕被人看见身体的不同,有没有拿到钱都是个问题,也可能是被人抢了工作得到的微薄薪资,受到挫折就不再做正经工作,换了个城市又开始一个人过小偷小摸的生活,直到惹到穆潮钰,被他弟弟穆霖弄进监狱。

他几乎没有和人打交道的经验,他一直是一个人,谁都不知道他洗干净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也都没想到他会是一个很善良的良民。

他这种没有锋利棱角的软弱退缩本身就很容易吸引陆思源这类见惯了光鲜亮丽和世故圆滑的群体,就像陆思源当初得寸进尺地改造了连莘的身体,他那时真想看看连莘能承受包容这些恶意到什么地步。

现在连莘躺在手术台上,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双手被扣绑在头顶,架起来的双腿最大限度地打开,丢失他掩盖了二十几年的身体秘密,丢失所有作为人的尊严和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