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引着安然几人上了二楼,走到最里头的一间厢房打开了门,里头的陈设很是精致,雅间里的窗户是半开着的,微风从外面吹进来,带起屋内熏香的淡淡清香,瞧着很是雅致。

“这儿还行吗?”安然问苏布达。

苏布达点头,打量了一圈后笑道:“果然是京城最大的酒楼,真是名不虚传,你们这儿的菜,都有什么特色?”

小二问:“咱们醉仙楼,八大菜系都有,其中最出名的,当属鲁菜,不知小姐和夫人的口味,是喜欢清淡的,辣口的,还是咸香一点儿的?”

“要清淡些的素菜,我们第一回来,小二哥就按照我们几人的份量,上几道没有荤腥的素菜吧。”

小二点头应下,他也当了好几年的小二了,这醉仙楼乃京城第一酒楼,接待的贵人多了去了,他们都喜欢什么口味,小二心里门儿清,他沉吟片刻,报了几道醉仙楼特色素菜,还详细地描述了食材和做法。

安然听了还挺满意,又看向苏布达,见她也点头,便笑道:“那就辛苦小二哥了。”

“夫人客气了,两位稍坐片刻,小的这就去厨房点菜。”

待小二走后,安然和苏布达挪到了窗边,临近午时,这条街上的酒楼菜馆都很是热闹,进进出出大多都是绫罗绸缎,还有手里提着鸟笼吹着口哨悠哉悠哉,快活极了。

而那些身着布衣,一身补丁的百姓,都是窝在街边角落不碍事的地方,蹲着从怀里拿出个杂面馒头,或者粗粮饼子干嚼,又或者是手里什么也拿不出来,只能蜷缩在角落里看着别人手机里吃的咽口水。

安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远处一个胡同口处,那儿坐着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看不清长什么样子,衣裳也是皱皱巴巴的,整个人显得很是颓丧。

而他身边有一辆木板车,板车上躺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二月的天气,穿着半新不旧,但看着还挺厚实的棉衣,身上还盖着一件更大的衣裳,将她整个人都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张苍白消瘦的小脸来。

那衣服,看样子应该就是那男人的,男人虽看起来邋遢,但小姑娘被打理的干干净净,就是太瘦了,瘦的皮包骨,一看就不健康。

“夫人,小姐,小的来上菜了。”

小二在门口敲了门。

安然收回视线,示意春和去开门,很快桌上就摆了好几盘色香味俱全的菜,她又看了眼窗外,见那男人倚靠在墙边闭着眼睛,他身边的小姑娘,自始至终都没有动静。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招手叫小二近前,指着那男人和小姑娘道:“可怜见的,劳烦小二哥替我跑一趟腿,送一份白粥给那小姑娘吧。”

一份白粥,不算多奢侈,但能有些营养,还能叫他们填填肚子。

小二看了眼窗外那两人,答应道:“夫人放心,小的这就去送。”

“有劳。”郭必怀上前塞给小二一锭银子。

小二脸上的笑更真挚了些。

醉仙楼的菜确实不错,便是素菜也是鲜香适口,安然和苏布达两人吃不了多少,剩下的便都给了随行的人。

吃饱喝足,两人相携出了酒楼,刚吃完饭,打算先在街上逛逛消消食,安然心里还挂着刚才看到的那个小姑娘,下意识往那个胡同口看去,恰好就和那个邋遢男人对上了视线。

她下意识看向别处,假装只是路过,却不想那个男人十分敏锐,察觉到安然许是方才叫醉仙楼小二送粥的贵人,他抿唇,嘴里还有淡淡的米香,看了眼身边的女儿,只可惜她吃不了。

瘦小的小姑娘呼吸轻浅,仿佛下一刻就会停止呼吸,男人咬了咬牙,起身就往安然这边冲了过来。

这般气势汹汹的样子叫安然吓了一跳,还好隐在暗处的伊尔哈几人反应及时,几个箭步就拦在了安然和苏布达前面,厉喝一声:

“来者何人?”

邋遢男人脚步一顿,知道怕是吓着贵人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道:“求贵人发发善心,救救小女!大恩大德,小人愿当牛做马,只求贵人救救小女!”

第353章 跟上

邋遢男人见安然面有犹豫,知道她在顾虑什么,赶紧道:“贵人放心,闺女的病不会传人的,她的病原也不重,只是被拖的时间长了,这才。。。”

“你先起来吧。”

安然环顾四周,见已经有人围拢过来,皱眉道:“你若有事求我,就别废话,跟我来吧。”

她拉着苏布达转头就走,伊尔哈几人跟随在后面,隔开了紧随而来,拉着板车的邋遢男人。

邋遢男人是个有眼色的,见已经达成了目标,心中一喜,也不再说话,沉默着拉着板车和女儿跟在身后。

“这条街,离谁的府上最近?”安然是个路痴,在这七拐八绕的京城胡同走,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故而只能悄声求助苏布达。

苏布达想了想,轻声道:“离三哥家最近,不过,走过去的话要一刻钟。”

弘昭?那不就是以前的雍亲王府么。

安然赶紧叫郭必怀将马车赶来,两人一路不再停留,直往弘昭府上而去。

雍亲王府这一片,本就是王公贵族所在,寻常老百姓从不敢踏足这里,这里的路面青石板铺就,十分干净整洁,各府门口皆有守卫,大中午的,也没人出门,一路过来,很是静谧。

邋遢男人越走越心惊,脚步也越来越迟疑,他自然能看出来这对贵人母女身着不凡,但也只以为是富户人家,却没想到,这一路走来,周围竟然都是权贵住所。

但他想了想,还是坚定不移地跟上了前头的马车,不过就是一个死罢了,女儿的命危在旦夕,几个药堂的大夫都说是不成了。

他以前常给醉仙楼送猎物,和那店小二有几分交情,这次带女儿进京治病,店小二也大致知道情况,就连他今儿待的那个胡同口位置,也是店小二特意提点他的。

店小二说,好的大夫全都在富贵人家,所以叫他待在那儿,万一真有那善心大发动了恻隐之心的,说不定他的女儿就有救了。

他在那儿等了三天,女儿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都打算放弃,带着女儿出城回家去了,起码叫女儿走的时候是躺在家里床上的,倒是没想到,今儿还真就被他碰上所谓有善心的贵人了。

安然的马车并未在大门口停留,而是直接拐到了以前时常出入的后门处,门口守着的侍卫自是认识这马车的,且前头郭必怀坐着,后头伊尔哈大人带着人跟着,他很难不猜出里头是谁。

但也正是因为猜出里头人是谁,顿时惊地要跪下,却见郭必怀马车还未停稳就一跃而下,却并未上前,而是道:“噤声,去给三福晋传话。”

传话自然是要去的,但皇贵妃亲临,总不能真的就让皇贵妃等在门外,后门处的侍卫赶紧将门全都打开,然后恭恭敬敬地站在两边。

马车并未进府,而是在门口不远处就停下了,安然没有下车,春杏倒是先下来了,站在马车边等着富察婉宁。

邋遢男人在十几米外就停下了,见前头寂静的连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气氛更是肃穆庄严,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他这次拦住的贵人,似乎真的有了不起的身份,可看那对母女随和的样子,却和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高门贵妇相差甚远,这也是他敢当街拦人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