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也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吧

“之前的婚嫁誓言要全部作废呐,”她努力笑着,即使腮边还是垂着晶莹的泪,“十日之后,你再奉还我一场大婚,那时,我要那大皇子妃的称号……如何?”

男子因痛意而微栗的身体滞了滞:“…好,我答应你。”

天顷野史载,宣启三十二年,青阳王府大婚,青阳王宴请朝中重臣,宣布大皇子下落,一时内外巨震;同日,京城传圣旨,宣皇上驾崩,二皇子继承皇位,责青阳王意图不轨,妄企造反,令华业骑在京候命;翌日,上京四处惊现大量屠苏门李家及周边四城各大商会奴仆,领首自称为四支骑队之首,后护国将军墨稹现身,持天顷开国玺印,协圣旨中“驾崩”的先皇,开赴上京,以大皇子“清君侧”之名,护送皇上回宫。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清婉的声音在竹林里响起,惊起了一林飞鸟。

身着嫩绿裙衫的女子在飒飒作响的林叶间翩然起舞,手中拈着的丝绢也有灵性似的轻拂,女子的眉眼间风韵婉转,粉唇翘着略微的弧度。

“傻若儿。”女子身前几丈处的白袍公子更是风华绝代的模样,淡色的唇抿起足以倾世的笑容,“再过一月,我来这儿迎你回去,那时我要上京为你满城花雨,我就站在那城头上,让这天下看着,看着我的若儿花冠出嫁,好么?”

女子的舞步在那低沉悦耳的声音中些微僵滞,但也很快便恢复正常,她面向那男子盈盈一笑:“师父答应我的来世,可莫要忘了。”

白墨的眸光微沉,视线所及的女子并无丝毫异色,他也便安下心来,回以淡笑:“答应了若儿的,我何时曾忘?”

“公子,时辰已到,我们该走了。”几米远处,青衣男子垂首道。

白墨的身影微微一顿,而后笑道:“那”

“这春日宴的绿酒,你总是要陪我喝完的。”女子停下了舞步,手中拈着不知何时握紧的琉璃杯,笑意清浅。

“……”白墨唇角的笑容渐深,眸底划过几丝异彩。

“你怀疑我要毒害你不成?”木若笑着,扬手便将绿酒倾入口中,脚下一划,站到了男子身前,贴敷上去,唇齿相依,以唇度酒,咫尺之间的眉眼里尽是笑意。

白墨的眸光略深,而后也便释然,欣然享受着送上门来的嫩豆腐。

确认酒水悉数被男子咽下,木若微笑着退离,拍了拍身旁的黑马,笑道:“我的殿下,你身后江山如画,等你去恣意泼墨呐。”

白袍公子垂眸,笑意迷离,分外地迷魅人心;他轻撩起衣袍,翻身上马:“答应我。”

“嗯,”木若仰头望向马上衣襟鼓飏的白袍公子,唇角带笑,“一月之后,我等你回来。”

马蹄声碎,黄尘漫漫如夜。

ˇ如若来世ˇ 最新更新:2013-10-30 35:04:40

宣启三十二年,江山易主,失落民间二十余年的天顷大皇子领四支骑队,与二皇子谋逆所倚仗的华业骑里应外合,灭皇后纳兰氏,以反叛之名诛其九族,废二皇子,倾朝野,铲除叛孽,荣归上京,声震天下;正清一年四月廿三,天顷皇帝宣告退位,由大皇子淳于墨继承皇位,护国将军墨稹请辞还乡,五支骑队将军率众军誓效忠新帝,世代为辅;自此,天顷盛世拉开序幕。

独崖上的风冷得寒人心,单是坐在那里,便感觉仿佛有数不尽的风刃在割着衣襟。

冰冷的风划过脸颊的疼痛感,变得遥远,周身的一切感知也随之虚无缥缈起来,只有难以抵御的痛意在四肢百骸之间流窜,而后汇聚在心口,将迷离的意识再一次拉了回来。

会死么?

唇角的笑容支离破碎,在灭顶的痛苦中扭曲,她慢慢地伏下身子,妄图以此来纾解身体的剧痛。

“他还有多久,能来?”她的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几不可闻,却还是被几丈开外的男子捕捉到。

那玄黑色的身影揖了下去:“半柱香之内,宫主一定会赶到。”

“唔,这样啊。”她轻笑着点头……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撑到那时呢?

强抑着痛意,她抬眸望向远处,眸子里晕着点点的光芒:“师父,我答应你……不会食言的。”

若是这时间能够被无限拉长该有多好,若是那血饲之毒仍余解药该有多好,若是我能陪你一世……该有多好?

可惜,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若是如果?

其实,能陪你到这一步,已是我莫大的荣幸了。

思及此,俯在断崖上的女子忽而突兀地笑了起来,笑声破碎而哀凉,带着一种不可承受的绝望。

待到身后的声音忽而在耳边扩大,甚至有着掩盖过呼啸风声的架势,女子残存的意识被唤起最后一丝清明。

“…你来啦?”

女子的声音夹杂进风里,若是不看那近乎孱弱的身子,但听那语调,旁人甚至或许会以为那其中是满满的喜乐。

身后没有话音,只有沉重的呼吸,以及一步一步落下的仿佛是踏在她的心上的沉重步声。

“…别过来,”无力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尾音里似有无尽的凄楚,“求你了,别过来。”

那步伐停得仓促而戛然,似乎是一秒钟瞬间被拉长至无限,便如佛经所说,刹那成永恒。

依旧是沉重的呼吸,无法遮掩的狼狈在此刻男子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所从未有过的失态,在此刻甚至无需遮掩。

女子的笑意在泪光的陪衬下那般刺目,让人有想要抹去的冲动,痛到深处,笑容是她此刻想要留给他的唯一光影。

“你怎么忍心”男子的声音沙哑疲惫,带着刻骨的绝望,那沾满了泥尘的白袍渐渐萎顿,墨发垂至地上,他单膝跪下来,表情已然看不分明,“若儿,我已经……等了你这么久……你怎么忍心?”

木若用力地坚决地摇头,微笑的弧度已有些僵滞,却依旧强撑着开口:“这是欠你的,我还给你了……师父。”

若是有来世,我再不欠你什么,我们将相拥而眠,在日出的晨雾里,在日落的霞光里,只有你我,生同衾死同穴,再不分离只是这一世,你还能拥有、也应该拥有的太多我怎么忍心,将等待了十数年的你的愿在这一刻打破?

“……过来。”男子的指尖苍白的几近透明,缓慢着颤栗着抬起,“若儿你过来”

木若的眼泪不可抑止地滑落,她却只拼命摇着头玩笑道:“师父你答应过我的来世,若有来世你和我绝不分离若是你要逼我,那我们便是生生世世永不相见,我死后不入轮回挫骨扬灰,再不得与你相遇相知相伴”

“木、若!!!”男子的嘶吼声如同濒临死亡的困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意,动作终是停下来。

“你看,”女子笑着,“你也知道,我们不会再有今世了……我快要死了,你救不了的,唯一的解药那一日我就喂给你了,我已经活不久了就现在就今晚,你拦不住,你便是再世修罗,这里是人间我,你救不得就算你强行拉我回去,又有什么用呢?明天清晨我会变成一具尸体,再没有温度再没有笑容……”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