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晞不禁失笑,“带了‘七步软’的解药了么?”
“……未曾带过。”冷旭咬牙……见鬼的,为什么一定要是那阴狠之毒凡中毒者皆瘫软在床三日方止,且三日之内无时无刻不浑身燥热如中春、药的七步软?!整整三天身陷情、欲而全身无力还有比这更阴狠的么?!
似是听懂了冷旭无言的愤慨,墨晞微微一笑:“若儿从小便对那些整蛊别人的药很感兴趣,无论走到哪儿一定会随身带着。”
“……”听着墨晞那宠溺的语气,冷旭肝胆一颤,有这么一位豆腐嘴刀子心的主母和这么一位不知惯溺应有界的主子,他们未来的黑暗生活还真是指日可待了,“…主人,不如我们先避开吧?”
“呵呵,”墨晞的低笑从车厢中传出,“你可是影杀里的‘鬼手旭’,怎么能如此惧毒?何况若儿手中一定还有解药,毕竟那些人里还有她所在乎的,”语气忽而变得清浅且凉渗人心,“……大哥呢。”
冷旭默默地寒颤了一下,硬着头皮望向战场……他要不要冲上去搭把手,如此还能让未来主母看在他有功的份上先分一份解药给他。
帘内一声轻叹,而后一只瓷瓶抵开了车帘,落进了冷旭的怀里,冷旭愣了一下,在眼神触及瓶上花纹的时候表情出现明显的惊诧:“主人,冷旭用不上如此贵重的云露”
毕竟这云露虽然没有回魂丹那般可解百毒,但也绝对是能抵御大多数毒物的良药了即便没有回魂丹那样弥足稀有,也不是他便能消受起的。
“这几日出门只带了你一个会驾马车的,若你有什么意外,难道要我亲自来驾车不成?”墨晞的声调微微有些慵懒,带着掩不住的倦意,“…也不知千机的补药里都加了什么,自随州回来之后便时不时地困乏若是我身况不适,还要由你来照顾呢。”
“…是,主人。”冷旭心口颤了颤,兀自低了头去。
车厢内墨晞微微狭起目眸……何况木小若绝不是什么清闲的主儿,单看上次用的忘相思,就说明随时随地在身边备上一份云露是很有必要的。
另一边,木若已趁着无人注意,悄悄地绕到了争斗双方的后场,于上风口处选了一块凸起的岩石,掂了脚尖站上去,右手展开轻轻一挥,淡绿色的粉末即迎风散开这一动作也立时引起了争斗双方的注意。
望见不远处表情倏然变得焦急的林叶飞,木若在心底长吁了一口气她并非没有担心过林叶飞的用心善恶,只是因着之前他曾帮她向李明德瞒下木白的身世,而始终对同样身在青衣派的林叶飞有着一丝兄妹挂念之感;此刻见到林叶飞的反应,她总算是放下了心,不由笑颜顿开:“大哥你还好吗?”
声音随风散开,一众人等忽觉身子软了下去,林叶飞的表情却更加焦急,张口欲言却传不过声来。
几乎与此同时,马车内墨晞双眸顿睁,神色一凛:“冷旭迅速赶过去!”
声音冷得让人感觉仿佛身在数九寒冬的冰潭里。
冷旭应声挥鞭,毫不犹豫地冲着木若的方向赶去虽不知主人想到了什么,单只听他此刻一失常态、掩不住的心急,冷旭也不敢有片刻耽搁。
彼畔木若微微怔住,忽而感到有寒意自心头升起,不禁转身望去:“啊!”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狰狞的人脸。
李明德目光狠毒,坐于马上,挥剑指来:“擒下她,不计伤残!”
不知何时居于她身后的众人提剑而来,手中兵器的反光冷得刺目。
木若暗暗咧嘴,侧了身形便欲逃离,却已有一把剑泛着莹莹的寒光侧向劈来,木若下意识地后下腰躲了过去,右脚一拧便要反向逃开;刚横跨出一步远去,左身正前便有冷刃破风而来,几乎同时右侧的剑也追了过来,形成包夹之势,逼得木若只得步步后退。
而身后,便是低于脚下凸起岩石的路面,余光所及,已有提剑之人围于路上。
木若不由勾唇而笑,那笑容却是苦涩无比……终究还是,妇人之仁了么?
既然他们想带她去要挟那个人,那她又怎么可能令亲者痛而令仇者快?!
思及此,木若猛地收住步子,那迎着左身而来的剑尖收势不住,冲着她的心窝便刺了去,连握剑之人也是惊了神色。
木若浅笑着闭上眼睛……美人师父,可惜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
木若已做好了坦然迎接这一世第二次死亡的准备,心口一疼,而那生命急速流失的恶心感却并未涌来。
未等她睁眼一探究竟,便恍然落进一个人的怀里,温暖而熟悉,她猛地睁开眼来“师父”
“…傻若儿。”墨晞将手臂圈住的女子狠狠地勒进怀里,力度之大仿佛要勒断她的身体,习惯勾着笑意的唇角此刻却抿得紧紧的,那双总是晕了云絮似的眼眸里此刻雾气浓得几乎要凝成水珠涌出来,“你真是……”
木若有些怔忪,想要挣扎却又挣扎不开,这种莫名的安心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对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下戒心?尤其是木若闭上眼睛,听着近在耳畔的心跳和呼吸……很急,很快,像是险些丢掉了最重要的东西……
“傻若儿……”墨晞阖上眸子,仿佛看不见听不到身边那些血光弥漫、那些惨叫连天,薄薄的唇里逸出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栗,“……差一点,就差一点……你知不知道……你是要……吓死我么……”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这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些……泣意?
木若有些傻眼,抬头张口,“小禽”
以吻封缄。
她的双眼几乎同时被遮蔽,那双手将她的世界强行置于一片黑暗;那亲吻狠狠地落下来,那总在午夜梦回时出现的声音隐隐约约地在耳畔呢喃:“若这是那奈何桥边三生石畔就算地狱,我也要你陪我在此缠绵……”
在她的怔愣里,恍惚间似是有一滴凉凉的水,落在了她的脸上,轻轻地滑下,进了衣领,在心窝处弥散。
她的眸子猛地一缩:“…师父。”
没有回应,那人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地把她抱在怀里,用尽全力的亲吻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感受到她的切实存在。
“疼……”像是大难之后生还的复杂情感,木若的眼泪在那吻里一发不可收拾,“师父,若儿疼……”
那是以前她闯了祸,撒娇时最惯用的软糯声线。
抱着她的人轻轻颤了颤,终于将她放开,下一个动作便是俯身去看她心窝处的伤口。
木若双眸含泪,有些呆愣地看着二人身周单膝点地、跪了一圈的褐衣人,以及那满地的碎尸,胃部翻涌着抗议。
墨晞垂眸凝着那绿衣上宛如花放的血迹,眸底氤氲的柔 忘 ? ?????? ? 愺 ? ィ寸 ? 費 ? 整 ? 理 ? 情在一瞬间结作了冷得彻骨的寒冰:“方才伤了若儿的那个人,命还留着么?”
语调轻柔之至,仿佛是在与人调、情。
只是那话音,却像是寒冬里的冰刃,一字一字地锲进众人的心底。
而被按在地上的两人中,一名男子的眼睛里流露出噬心的恐惧,身子也停不住地颤栗:“别…别折磨我……”他忽然疯了似的朝着押着他的褐衣人苦求,“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杀了我吧……求、求求你啊!”
将绿衣女子拥在怀里的白袍公子只轻挥了挥袖,便见那人捂着嘴痛苦地伏在地上嘶吼,嗓子里不时发出诡谲的声音,却是再未说出一个字,指缝间,渐渐渗出令人作呕的黑色血迹。
在场之人,除木若之外,不见一人表情有分毫变化。
墨晞垂眸,安慰式地轻吻在女子的发上,而后转向跪在地上的众人,眸光寒凉:“当初你们竹首,就是让你们这样看护夫人的?”
“属下知罪!”一排褐衣人齐齐垂首,“求宫主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