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珠从庄湄的眼睛里滚落,她眨了眨眼睛,钻心的疼痛从胳膊、腿上传过来,她深吸一口气,这才看清楚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是谁。

“陈叔叔……”

“嗯。别哭,孩子。你陈叔叔我很多年没做手术了,麻醉剂用得过量,对不起。”

陈子旺捧着这哭成泪人的孩子的脸,轻轻触了触她颇似薄徵焘的眉眼,“孩子。你从哪里逃出来?是谁软禁了你?五年前,所有人都以为你和你母亲已经……死了。”

“我妈妈死了……我妈妈死了……”

庄湄盯着陈子旺的眼睛,复仇的烈焰腾地一下燃起,“我没有死。我被温禧救了下来。”

“温禧……是温家的次女吗?”

“是。”

庄湄闭上眼睛,陈子旺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你烧刚退,身体很虚弱。你答应陈叔叔,摒除脑袋里所有的情绪,安心休养。”

“不。他们会找过来的。我留意了很久的新闻,才注意到你回到本城了。陈叔叔……你的头发……”

陈子旺弯起嘴角,“在监狱里呆久了,见不得光,头发无法光合作用,就白咯。”

“…………呵!陈叔叔,我的定位仪,真的取出来了吗?我知道,这整个南国,除了它的设计者,恐怕只有你敢取。”

“取出来了。科技真是日新月异,再过几年,这么刁钻阴毒的设计,恐怕我都不敢取了。”陈子旺擦擦庄湄的眼泪,也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我怎么会想到,这双手有一天需要为大小姐你做手术?早知道,我就少剁两根手指。”

他伸出手,庄湄这才看见他左手少了三根手指,陈子旺无所谓的说:“反对派的把戏,不让我再接研究项目,变着法子让我剁手。你爸爸生前说,我这双手可值钱了,他在实验室都不让我干一点粗活,给我安排了一大堆貌美如花的助手,这下子,哈哈,折了本咯。”

庄湄再次呜咽出声,陈子旺是父亲生前最看重的下属,他常会来家里玩,带着一些很新奇的研究成品,印象中,陈子旺仍旧是当年三十出头、意气风发的科学怪才,可眼前的陈子旺,宛若古稀老人,神色颓靡,一脸郁郁不得志。

“大小姐,你别哭啊。叔叔虽然手残了,可是还是把你那个定位仪取出来了。万幸。惹你哭了,我更加难过。我现在不是当年的陈子旺了,连研究室的小毛孩也敢欺负我,不过好在这个891医院是我住的地方,比监狱更大更宽敞,伙食也很好。”

“……如果我爸爸还在……”

庄湄咬紧下唇,眼泪止不住的向下淌,报纸上明明说著名科学家陈子旺荣归故里,仍在军区担任要职,从事国家重点科研项目研究……

“好孩子,你饿不饿,我去食堂打包点饭菜回来给你吃。你现在啊,最好喝点汤汤水水。”

“温家的人,有来找吗?”

“听见风声了,有几个277项目的研究生,来我这里问过。不过我把你来时的痕迹全都清扫一空,他们找不到这里来。”

陈子旺把室内的灯调亮,庄湄这才看清楚,这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乍一看,很像是……

“这里是原来医院的地下停尸房,你不要介意。我抱你下来要做手术,很多器材,都被堆在这里了。我就图个方便。等你能下床了,去上面选个房间好了。”

“……陈叔叔,我的腿,是不是废了?”

“有陈叔叔在,死尸还能再跳起来呢。放心,腿没事,你只是失血过多。”

庄湄环顾四周,陈子旺从她的表情里感觉到她的恐惧,就问道:“是不是温家的人,把你就软禁在这种没有窗户的房间里?”

庄湄点点头,陈子旺叹了口气,“好孩子,我叫dna在这里陪你。”

陈子旺指了指趴在那里睡觉的断尾巴狗,“这是我捡得狗,你叫它dna好了。”

庄湄微微抬起头,望了一眼dna,那狗便晃晃悠悠的走过来,蹲在她附近,默默的望着她。

“它不会叫,也不会咬人。”

庄湄苦笑,“谢谢你,陈叔叔。”

“不,孩子,我要谢谢你,全世界都像是避瘟疫一样的避着我,连我的家里人,自从我回来之后,也不来看我,只有你,孩子,还……还敢叫我一声陈叔叔,像你儿时一样。谢谢。”

第30章 二十九皮囊

徐家的小酒会简直棒透了。

泛着薄荷绿色的小雏菊酒私酿简直沁人心脾。

嗯,酒会上的姑娘们也比最近聚会上看到的姑娘更加有南方淑女们该有的矜持羞涩。

吴洱善微微抬首,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黑色小领结,一身女士休闲小西装的她,此刻眯着化上烟熏妆的双眸,徐徐的吹着口哨。

时不时地,跟着房间里回旋的爵士乐跳三个节拍的舞蹈。

“咚咚”

有人敲门了,吴洱善一路跳着舞到门口,轻轻打开门,入眼就是一束巨大的玫瑰花。

“吴小姐,这是徐小姐送给您的。麻烦签收。”

看来否极泰来真是有得,这些天签合同签手软的吴洱善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有机会签收一束花?前几天还找人来打她的徐佳期,看来现在是真正消气了,吴洱善弯起嘴角,她想,所有化干戈为玉帛的上上策就是,凭借自己这副无可匹敌的美丽皮囊,去征服一颗又一颗寂寞难耐的芳心。

“谢谢。”

关上门之后,吴洱善将花扔到一边,拿了花上的小卡片,打开一瞧:

【洱善,今天下午四点,来我家接我,有个重要的人要介绍给你认识。你的佳期。】

“哇哦,哇哦,哇哦。”女人变起脸来真是比翻书还快,吴洱善耸耸肩,继续跟着音乐前前后后的舞动,她拿起手机对一票等着她的朋友们说:“今晚我有约会,不过去了。我们打得赌还有效,要是我泡不到她,我就签那个3亿的单子。说到做到。”

那头传来唏嘘声,有朋友提醒她道:“她妈妈是徐瓣,你要是敢动她女儿,小心她一颗药丸毒死你。”

“要是我泡到她,你们要直接给我现金,3亿啊3亿。我不接受转账,要现款堆满,还要给我掘地三尺,找全城最美的姑娘。”

“好啊!”

吴洱善挂了电话,拿起香水瓶,原地转了圈,喷好香水,她对着镜子又梳了梳头,脖子后面那一下到现在还觉得隐隐作痛,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晃了晃脑袋,那一晚……究竟是哪位美人救了她?她始终心有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