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这次还是不参加围猎吗?”
詹母向来不喜欢看打打杀杀的场面,每年的夏末围猎,她都是去山上清修消暑的,通常要呆一周,据说这次要呆上十天才下来。
“是的。”
“那母亲要错过好风景了。”
夏日的旧皇家猎场确实美不胜收,前两年刚栽培下去的花草今年刚好长成了最好的模样,有些名贵的花,历经五年的调、弄,恰恰到了最珍贵的花期。
詹半泓没什么心情听他们的闲聊,他去厨房拿了一个小食盒,又给温俪拿了几份小礼物,出了詹宅,他也没叫司机送,他就这样走在马路上,和往常不同,他感觉到家附近的特种、兵多了一倍,而且其中有不少生面孔。
等到了温翀从前的宅子,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戒严得这么厉害。
这宅子外大概全都是容兰芝从南方带来的保镖,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看上去出入都要被盘问。门口有两个高大的保镖见他走过来,就熄灭了手上的烟头,眼神不见半点友善。
詹半泓进去颇废了一番口舌,等进去了,又被宅内的景致吸引住了,他昨天来这里时还不是这样子,温翀受伤后这宅子一直没人住,只是一夜的功夫就变得花团锦簇,搞这些园林到底还是南方人在行些,老管家笑着说:“寒舍年久未修,还请三爷多包涵。”
“哪里,哪里,非常美。”
老管家摆摆手,“我们夫人来时就将这些花鸟鱼虫都一并移了过来,还有两块太湖石仍在路上,这小池中的鲤鱼刚放进去,有点欢腾,您仔细脚下,别溅了您一身。”
老管家不说鲤鱼还好,一说这鲤鱼,詹半泓一瞧,哪里来得这么大的鲤鱼?
这就是一只鲤鱼王啊!
过了小池,拾阶而上,赤红的柱子挡住了正靠在藤榻上抽烟的容兰芝,詹半泓第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细肩带V领白裙的温禧,她低着头,手上握着钢笔,坐在桌前,像是在批阅很棘手的文件。
“温……”詹半泓刚要说话,容兰芝就抬抬手说:“我们小欢喜在忙,你来看你妹妹吧,两个小姑娘在那儿呢。你去吧。”
“容姨。……那我过去了。”詹半泓转身而去,老管家令他到了最里面的那个房间里,门一开,满屋子都是一股怪味,像是熏了什么烈性中药。
他咳嗽了两声,詹铮铮转过头来看到他,便冲他比了个嘘,她走过来,轻声说:“她好不容易睡下了,你可千万不要吵醒她。你来干什么?”
“那我们去外面说。”詹半泓拉着妹妹出了房间,“父亲礼佛回来了,没见着你,惦记的很,让我过来瞧瞧。”
詹半泓朝屋里看了一眼,层层纱幔之下很难看清温俪的模样,他仔细想了想,又有些难以问出口。
“你吃点东西吧。要是知道你熬夜。父亲会很不高兴的。”
“我可是很高兴的。难得我能这样和她独处,也没人打扰我们。只是她情况不大好。”
“她……是不是被薄湄给……”
“你不要提薄湄那个畜、生!”詹铮铮捂住哥哥的嘴巴,“不要提。”
“好好……那温俪有没有被她给……”
詹铮铮肯定摇了摇头,说:“容姨亲自看过,没有倒是没有。可是薄湄的行径真是和禽兽无异,她浑身是伤,被吓坏了。”
“是啊,薄湄的恶行让人难以原谅。”
“你也这样觉得吧?………长姐不是将她抓走了吗?可剐了她的皮?”
“……”
詹半泓一时说不上话,只能安慰的摸了摸她的头。
温禧打着遮阳小纸伞走过来的时候,远远就瞧见詹家兄妹俩在聊天,这宅子里遍布眼线,只要她想,她就能知道现在他们在讲什么,只是她实在没心情。
收了小纸伞,温禧进了温俪的房间,她关上门,掀开帷幔走进去,温俪的双颊通红,耳根子也是红的,那该死的下作药药效还在。
温禧摇了摇,换了熏香,又拿起药来给自己饱受折磨的妹妹喝下去,刚灌了半瓶,靠在她怀里的温俪就睁开了眼睛。
心灵之窗睁开了,心神倒像是还在混沌中,她迷蒙的喊着:“我要薄湄……我要薄湄……我要薄湄……”
温禧心下大惊!容兰芝说这药性越到后面越烈,过了最烈的时候也就好了,不过她对这方面药物的知识还停留在五年前,五年过去了,有没有更新换代变得更加天下无敌,她就不得而知了。
“温俪,温俪?你又在说什么胡话。醒醒,醒醒,温俪,醒醒,温俪,你回到加了。”温禧拍了拍温俪的脸颊,温俪痛哼了一声,“我不是温俪……我是小欢喜……我是我是……我求求你,薄湄……亲亲我吧……吻我……就在这里…不,放过我……我让我姐姐把你五马分尸!”
温俪说话反反复复,有的话压根就听不清,一会儿对薄湄喊打喊杀,一会儿又恳求她亲吻她,说自己很难受。
温禧吓得脸都白了,因为温俪这时候忽然握住她的手,竟引着她去摸她双颊通红的脸!
这嘴里的昏话越说越离谱,也听得温禧心里翻江倒海。
温禧抽回手,温俪就如泣如诉的央求个不停,起初还是软软的话,后来越说情难自控,她浑身扭动起来,温禧根本制不住她,只能站起来叫人进来。
这刚站起来,温俪就将她拉回去,一重纱幔被她扯下来,轻轻的蒙了温禧的眼。
温禧身子日重,猛然倒下难以站起来,温俪也重重的倒回床上,她两眼发晕,又猫儿一样的缠在她身上,发出了或许连她自己也不懂的声音。
眼前朦朦胧胧,帷幔轻轻的晃动,像是被搅动的春水,一圈涟漪一圈涟漪的漾开,温禧猛然想起她在温宅撞见容兰芝和郑潋荷的情景!还有在梦里她无数次梦见得情形,她讨厌那些扰人清梦的画面,她这一分神,耳边又听见温俪一个劲儿的媚声喊着薄湄的名字,脑海里就没来由的呈现出极端诡异的场面来……
眼前叫着薄湄名字的不是温俪,而是她自己。
她摸着肚子里即将要出生的孩子,她想起了占木河的那一晚,顿时如坠阿鼻地狱,色如同空象,幻化成一把匕首悬在她心头。
她恍惚能看见自己被薄湄压在身下,就如同容兰芝对待郑潋荷一样,薄湄不会放过她,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就像她说的那样,无论她用什么方法都会折磨她,也许有一天,她就要伙同詹半壁、吴洱善来给她一个迎头痛击,将将她的所有骄傲和尊严举过头顶,让她痛哭,让她流泪,让她彻底失控……这五年来她施加在薄湄身上的,薄湄会让她全都还回来,只是她一定会要她用另外一种更为撕裂的方式还回来。
“我是小欢喜啊……我是小欢喜啊……求求你要我……现在就要我,狠狠要、我……薄湄……快来…………”温俪仍旧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她到底年纪小,根本不清楚那是怎样一回事,来来回回猫儿狗儿般的乱滚乱蹭,温禧回过神来就觉得哭笑不已,幸好不多时,温俪的正牌小守护神詹铮铮就来,这孩子虽然体弱,但是好像在温俪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她走过来不慌不忙的拉开温俪,“欢喜姐姐,你走开吧,这里交给我好了。我会让她平静下来的。你不要再绑着她了。……我,我来绑。”
温禧是被温俪拉起来,她坐起来时,豆粒大的汗珠儿从额头上落下来,瞧着詹铮铮那一脸耐心的小模样,她又想起了总是对薄湄一百分耐心的詹半壁……
滋味越想越复杂的,她的哭笑不得的心情一时跌到了尘埃里去。
“你摁着她,我来绑。”
温禧听了詹铮铮的话,摁住了温俪,温俪在她姐姐身上蹭得很久,体力消耗过半,此刻又安静下来,眼睛半合,有点生不如死的况味浮现在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