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说到过了亥时,外头打更的声音响起,众人互相祝愿说着吉祥话,夹杂着外头红红火火的炮竹声,大家虽脸上都是笑意,却显然都已经有些疲惫。
唯一一个极为有精神的,只有江玉海。
祁云峥虽还精神,可看到江眠月低头暗暗打着哈欠,便轻轻搂着她问,“要回去休息吗?”
江眠月轻轻点了点头。
二人正想说回房休息,可江玉海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道,“眠眠啊,你们成婚也有些时日了,准备什么时候给家里添丁进口?”
江眠月闻言,猛地身子一僵,脸上笑容有些凝滞。
是了,爹爹还不知道她身子的情况。
一旁祁云峥立刻应声道,“是我近日太忙,岳父大人,眠眠那边事务也繁杂,时常忙得没时间用饭,身子太累,她才从建阳县回来,需要休整。”
“你们这么年轻,累什么累,我和你娘当年可不像你们这样,有劲得很……哎哟!”
林氏听他所说越来越离谱,脸色微红,伸手猛地捂住他的嘴,“早些休息吧糟老头子,你今日真是醉得离谱,尽说些混话,消停点吧,孩子们也要休息了。”
林氏说完,递给江玉海一壶花茶,他喝了一口热茶,这才舒心的叹了口气,“好吧好吧,大家早些歇息。”
大家纷纷告退,祁云峥也牵着江眠月往厢房走。
原本江府安排了宽敞些的客房给他们住,可江眠月觉得那客房太大,有些清冷,便还是住在原本的闺房中。
江眠月洗沐之后来到床边,便看到祁云峥一身白色寝衣,早已收拾妥当,正坐在桌前,把玩她出嫁前
学着绣荷包用的那些针线,还有一叠叠的绣花图样。
江眠月有些羞涩,轻声道,“别看了,还是以前练手用的。”
祁云峥抬眸,便看她已经换上了寝衣,头发也披散而下,柔顺的乌发垂坠在她的背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坠在胸前。
祁云峥见她如此模样,手中东西顿时放下,“当时为我,下了这么多功夫?”
江眠月轻轻“啧”了一声,转头不理他。
祁云峥笑了一声。
他缓缓上前,轻轻搂住她,在她耳边喃喃道,“今夜,我们……”
“你别闹……江府不大,内宅就这么一块地方,哥哥的房间、爹娘的房间距离都不算太远。”江眠月使劲推他,“被人听到了多不好。”
“可岳父大人有令,让我们勤奋些……”祁云峥声音中带着些委屈。
“你已经够勤奋了!”江眠月用手肘捅咕他的肋骨,那是寻常人的软肋,他却半点也没反应,只是轻笑,手上依旧半分也不放。
忽然江眠月转身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难以怀子的事情,你要帮我瞒着吗?”
“二老忽然听闻此事,应当会有些伤心。”祁云峥淡淡说,“能瞒多久瞒多久吧,等江述怀成婚后有了外孙,再告诉他们。”
江眠月手指紧紧攥着他们的衣襟,心中有些低落。
“若是岳父大人说起,你便说是我不行。”祁云峥一字一句认真严肃的说。
江眠月噗嗤一声笑出来,仰头看着他,“谁信?”
“眠眠这么说,是对为夫的肯定。”祁云峥将她抱起身,往床边走去,温柔道,“不必担心,一切有我在,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自己一个人担着,若是因为此事心里难受,也要告诉我,嗯?”
“嗯。”江眠月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平稳而略快的心跳声,眼眸有些温热,心头却涌动着温暖与幸福。
“我不难过。”江眠月靠在他的怀里,“我更怕爱我的人难过。”
“爱你的人。”祁云峥深深看着她,“会因为你的开心而幸福,会因为你的难过而难过。”
江眠月被放在床榻上,她主动搂住祁云峥的脖颈,听到这些话,她心中触动,主动在他的唇上蜻蜓点
水般的亲了亲,“恕之哥哥,我好喜欢你。”
祁云峥捉住她的手指缓缓收紧,眼瞳之中猛地浮现出暗色的浪潮,口中却仿佛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克制冷静,“不是说在江府要注意么?”
“是啊。”江眠月轻轻笑了笑,“所以,睡吧。”
祁云峥知道她又在故意使坏,尽是在这种关头故意撩他,她似乎极愿意看他克制到临界的模样,就如他也喜欢看她拼命忍着最后崩溃时异曲同工。
“从前怎么不知你这般使坏。”祁云峥无奈搂着她,却不能动手。
“还不是跟你学的,多谢祭酒大人指点。”江眠月笑道。
被窝里满是阳光的味道,江眠月知道,定是娘亲为了迎自己回来让人特意晒过的,她舒心不已,躺在他的怀里,软绵绵的被子就像是一朵朵云,裹着他们,十分安心,原本因为爹爹提起孩子的事情那股淡淡的失落,也烟消云散。
“说起来,今日晚宴上,爹爹说起过去那件事的时候,你为什么阻止我?”江眠月问,她从晚宴上憋到现在,终于等到机会亲口开口。
祁云峥立刻明白她所指,却并没有做出明确的回应,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你不要敷衍我。”江眠月捉着他的手指,轻轻掐了掐,“为什么不让我说当年是你救的我?”
祁云峥挣脱她的手指,反手将她的手包裹在手心,“是你救我,眠眠。”
“那怎么能算。”江眠月想起自己挨得那一闷棍,有些不好意思,“我那不叫救你,叫逞能。”
“你救了我,眠眠。”祁云峥声线温暖而低沉,又因裹挟了太多的情感而显得尤为沉重,“你将我身侧的黑暗扯开,扯出了一片光。”
江眠月的心猛地一跳。
“我哪有那么厉害。”江眠月埋着脑袋,“那时还小,什么也不懂。”
“是啊,但是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小姑娘。”祁云峥笑道,“我当时想着,这么可爱的小团子,定不能嫁给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