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她甚至审判自己,那是否就说明她万分需要他人认可自己的生命,她等待他人的注视和审判,而从未真正铸就自己?
Y医生说:当然不是,这只是社会人的正常欲望。你会有这些欲望,是因为你的家庭缺少对你生命庆祝的仪式,因被父母遗忘而受到伤害,难道你还要谴责自己的疼痛吗?无法自愈十分正常,不要羞辱自己,你可以去实现这些欲望。重要的是去分辨,得到这些欲望之后,你是匮乏的还是满足的。
她将手放进姚景手心里,想:她是满足的,酣畅淋漓地满足着。不止如此。今天的线下活动反响极好,收到郝女士的邀请足以再前进至很远,接下来一个月的合作都准备得如火如荼。银行卡里的数字足以令她心神摇晃,她怕是会比姚景还忙。
她这么想着,被姚景拥起来时,想到得告诉沈泠今天她的快乐。
沈泠去哪里了?
曾经一起练习的双人舞生疏了,眼见许咲伊她们都拿起了手机,她咬咬牙,不能出丑。在大家宠溺寿星的欢呼掌声中,伍桐也被捧得迷糊了,累倒在沙发说:“你们继续吧,我歇了。”
许戈正坐在这边独自喝酒,递来一张纸替她擦汗,又掀起毯子盖在她身上:“小心感冒。”
忽地,一阵扫弦震耳,欢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许咲伊自带了话筒,伍桐看向中心,才知道她带着乐队顺道打歌来了。她最近正在谈一个综艺,伍桐早先便说帮她问问姚景有无资源。
许是这阵弦音扫出记忆里某些琐碎图景,伍桐才想起来什么,问:“沈泠去哪儿了?”
蓦地心头浮过一丝慌乱:“他还在医院么?”
周烨正在一边给妹宝解答问题,他看来严正专注,却极快地回答了这边:“庆完生上楼工作去了,说处理一点事。”
“周教授,你对她姓沈的男朋友看起来不错呀。”妹宝声音极轻,得出自己的判断,“还帮他说话。”
“不是男朋友。”周烨望着笔圈起的字出神,说,“省得她操心一直念着他。”
切蛋糕时小边牧都很乖,让它去把还没领蛋糕的人带过来,它不仅能一一照做,还能管理大家排队。
最后它收到主人的旨意,趴在姐姐身边接受姐姐的温柔抚摸。
陆梓杨背靠沙发,也跟着摸了两下:“你什么时候也能用这种眼神看我?”
“想做狗倒也不难。”周烨忧郁的目光也沁了一丝暖意,落在她翩跹抚毛的手指上。嘴上不落下风,“先绝育。”
“它叫什么?”男主人在另一边唱K,伍桐便问陆梓杨。
小狗间歇性抖动耳朵,偶因噪音睁眼立耳,对周围一切都机警。伍桐才发现他嘴型尖尖的,她记得网上说,说边牧不宜嘴尖。
“老鹰。”陆梓杨说得正经。
“怎么……跨物种?”伍桐轻抚它下巴。小狗为什么叫鹰?
陆梓杨撩了把头发,努力回忆:“它是我们出任务的时候捡的,我记得不是纯种。当时被一张粘鼠贴黏在网栏上,腿动不了,浑身都是伤,还在自己尝试开锁。后来查了下才知道是自己从宠物店跑出来了,之前还被弃养过。”
伍桐听到“弃养”两个字,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她抚摸的动作愈发柔缓,又听陆梓杨说:“我们原本想收它作警犬,但他是边牧串,性格很敏感,根本不听指令。而且它肢体发育不全,左右不对称,听说是因为感染过病毒。看它身子弱,老秦才把它带回家了。叫老鹰,是盼它强壮、自由些。”
0320 All线番外(19)最后的婚礼/2
后来地毯边形成了如沙龙一般的聊天圈子。
还在读研究生的郁林跟许咲伊和阿囧咨询如何爱人与被爱。
“姐姐们,我好像没有爱的能力。我又被分手了。”他垂头丧气。
许咲伊和阿囧只会开他玩笑。诸如:
“不会爱没事啊,性功能强大就行。”
“姐瞧瞧这脸,算是个班草吧,但看起来喜欢你的都是男的?”
郁林越想越郁结。他还如当时实习一般信赖伍桐,想窝到她腿边诉苦。刚要趴过去喊声“桐姐”,腿被踢开,手被拦截,衣领被提起。
可怕的陆哥将他拎到了一个陌生女生旁边,陆哥笑嘻嘻的,眼神像刀子:“喏,旧情要用新欢平,给你机会联谊。”
还是伍桐好,可怜地看他,说一些他不懂的话:“一切关系都是暂合与暂离,你别太在意这些短暂的状态。”
他目光一一巡过毯边状似不经意地、稀疏围绕在伍桐身边的四个男人,发现弱小的自己刚才是被他们一起欺负了。他不由想一锅端,立马问:“那桐姐也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关系吗?你不追求那种更永恒、更热烈的爱情吗?怎么你都不谈恋爱啊!”
果不其然,这四个男人都神经紧绷起来。郁林细细观察着,心里雀跃。
桐姐没喝酒,看起来有些苦恼,似乎在认真思索。但她一贯如此,总是会耐心倾听他的心事,然后绝不敷衍、负责任地回答他。
“我……”她咬字很慢,似乎也因大家的关注产生了压力。倒让郁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许她和这几个男人的关系有些复杂。
他这么想着,心头湿漉漉的,像被滚烫的雨浇过一般,热得泛疼。他不明所以,才听伍桐一边思考一边说:“我青春期的时候比较极端,对爱情充满幻想,将它完全浪漫化,也任由它刺伤自己。”
“幸好……”她的话调动着几个男人的情绪,郁林感知得十分清晰,“就像一场暴风雨,它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我发现为撑起伞都不足以阻挡它,便在心中止住了这场雨。”
“后来我知道,这大约就是古人常说的‘情深不寿’?虽然我的情还不至于到某种高度,它很幼稚。但这理不糙。永恒不是永动,只是能量平息后的守恒。”
“反观郁林,你不用淋暴风雨就能体验亲密关系,每一次分手,你看似难过其实多是自责自己伤害别人而优柔寡断,你的生活一直没有乱掉过。其实爱对你一直很温柔不是吗?那享受这份你爱的方式就好。”
伍桐认认真真地望进他眼里,她的声音像春风,抚过青涩的枝,将郁林抚得心头微颤,枝头摇曳开出迟到的白花。郁林慌张撇开眼,不敢再与她对视。
今晚要早点走,郁林想。他淌不了这趟水。
中途伍桐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音乐渐轻。大家都在凌晨三四点左右回去,妹宝与阿囧睡在了客房。
伍桐感觉自己飘起来了,有人拖着她,她飞得很高很高。硕大红日凌目,灼灼似火,她直视着太阳,眼睛却不疼。于是她知道是梦。她想在梦里也许可以触到太阳吧?
伸了手,却怎么也够不着。只有光自指缝中透来,刺得她睁开眼。
她听见窸窣声响,有人在说悄悄话。
“戒指不是你送的?那是沈泠?”是许咲伊的声音。
男声透出烦躁:“我也不知道。管是谁呢,他自己不说。她开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