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1 / 1)

那攀膊是绸缎做的,滑溜溜的料子缠过赵衍的手腕,他嘴角一勾,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君子报仇,不必当下,如果真是在庙里和这两个小尼姑缠斗起来,被人瞧见,反而是他有口难辩了,毕竟他是男人,衣服也脱了。

所以先放她一马罢了。

“你可真能一个时辰就回来?我晚上还有事,误了时辰,怕有人要满城找我,况且我的马儿在寺外拴着,同来的友人也还在寺里。”

妙仪心中一咯噔,难道还要再绑一个来?早知道找个落单的下手。犹豫不决时候,又听他道:“你不如骑了我的马儿,速去速回,我友人见我的马不在,自会以为我有事先走了。”

听着是个好办法,可这人怎么会这么好心,妙仪不理他,心中却想,我是该将他的马儿放走,遂道:“你的马是个什么样?”

赵衍以为她上了当,按下心中喜悦不表:“我的马儿通体黑,唤作乌骓,嗜甜如命,你在香案上拿个苹果喂他,他必好好给你骑。”

妙仪果真去香案上拿来两个苹果,左右看看,一大一小,将盖在赵衍头上的衣服掀开一角。

赵衍怕她信不过自已,又道:“我晚上确有大事要办,不然也不会与你行方便……”

报仇雪耻当然是头等大事。

他话还未说完,嘴里塞进来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那个小尼姑按住他的后脑用了大力气,被牙齿磕破的地方有些酸酸甜甜的,竟是个苹果,只听她道:“你且替你的马儿尝尝,滋味如何。”

赵衍嗯嗯啊啊,气急了又说不出话,想着要怎么报复她,可是折腾女人他还没什么心得,脑中空白一片,只余一团怒火。

妙仪和妙善合力,将绑好的人拖到佛像后面,最后道:“你好生呆着,我回来自会谢你,你若不安生,仔细小命。”

她说完将匕首交给妙善,换上衣服,将长出来的一截挽在腰间处,揭下面纱,收进怀里,拿出一面铜镜,用脂粉将脸上的红斑细细遮好,转了个圈,问妙善道:“师姐觉得如何。”

妙善点点头:“是像个小郎君了,你快去快回。”

妙仪到了寺门,果真见两匹马儿拴在树上,有一匹如那人所说,通体乌黑,夕阳下毛色油亮,那马儿也颇有灵性,大概是闻着主人衣服上的气味,主动靠拢过来,对着妙仪上下打量。

妙仪解开它的缰绳,将苹果喂给它。真是可惜了一匹好马,到时候多赔那人些银钱罢了。

谁知那马儿的缰绳解了,竟也不跑,一路跟着她,妙仪走下山来已是累极了,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回来怕是要天黑了,想一想翻身上马,但毕竟不是自已的马儿,不熟悉它的秉性,不敢骑快,只慢慢走着,行了盏茶功夫,突然听见身后一声响哨。

马儿扬起前蹄,嘶鸣起来,吓她一个猝不及防,赶紧抱住了马脖子,才未被摔下马去。

98.鸡鸣狗到·相怜 (番外)

妙善在普贤殿守着一会儿,不闻那个被绑着的人有什么动静,略松一口气,退出大殿,将预先准备好的修缮二字贴在殿门上,远远地守着。

赵衍想,用薄薄的绢绸绑人,若不是善心大发,便是天真过头了。

妙善刚将门阖上,他便借着佛像的底座的棱角,将束缚他的攀膊磨开个豁口,伸手揭开裹住脸的僧袍,将堵在他口中的苹果拿了出来。他一扬手,布满牙印的苹果被掷回香案上,掸去一身香灰,又将僧袍拾起来,在身上比了比,小是小了,好在样式不分男女,聊胜于无,披将在身上,推开殿门出去。

妙善立在廊下,见被绑着的人竟然出来了,心中大骇。赵衍远远瞪她一眼,三两步上前,将她逼到墙角,眼中满是狠厉:“和你一伙的小贼人去哪了?”

他话音刚落,见小胖尼姑拔出匕首,手不住颤抖:“你别过来!” 那胆小的样子,比蒙面的那个还不如。

赵衍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地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刀腹,不费吹灰之力,凶器就易了主,他见小尼姑转身要跑,已被赵衍用匕首抵住后腰,低喝一声:“站住,我知道你不是主谋,你只要说出那个小贼人要去哪里,我便不与你计较。”

妙善牙关打颤:“我只知道她要去大梁……”

“具体点!” 赵衍拿着匕首在她的肩上一敲。

妙善搜肠刮肚:“她似是说要去驿馆。” 说完也不敢回头,只觉得那匕首移开了,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终于敢回头去看,只瞥到墙头一闪而过的青灰袍角。

赵衍记得鸡鸣山有条捷径,虽然陡峭,常有崖壁落石,却比那缓道省时许多。

他沿捷径健步下山,到了山脚处。天色已大暗了,路两旁,蔓草遍野,参天古木衔着一个夕阳,不远处传来熟悉的马蹄声,一人一马的剪影,在余晖中渐行渐瘦。

赵衍看不真切,吹出一个响哨,那马儿果然突然停住了,又吹一声,转了个声调,只见他的乌骓扬高高起前蹄,心中暗暗道好:马背上的人若是骑术不精,定是要摔下去了。

出乎意料,那小尼姑居然懂点骑术,她抱住马脖子不动,待马儿略平静,又俯身牵住缰绳,摩挲它的侧颈。

乌骓颇为受用,立时安定下来。

赵衍见自已的马儿乖乖听她的话,更是恼了这小尼姑,吹出一声长长哨音,分为两个音节,一半高亢一半低回。

妙仪拉紧缰绳,也制止不住坐下的马儿回转,轻快地小跑起来,她抬头,见远处一个人影,看身形竟是有些像在庙中被自已抢走衣服的人。

这人,竟然这么快逃了出来?难道他是佯装被擒的么?

她暗道不妙,知道自已驭不住他的马,一狠心翻身下去,好在那马儿跑得不快,她摔在地上,只擦伤些皮肉,赶忙起身,往山下继续跑,若是记得无错,不远处有间酒肆客舍,人来人往的,是个热闹的地方。

妙仪一边跑一边拿出怀中的面纱,系了个死结,远远望见路的尽头有一点火光,拼尽力气跑着。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她腰上一轻,已被人捞了起来,脸朝下,像个口袋一样,挂在了马背上,强忍着胃中翻江倒海,唤道:“放我下来……你这个泼皮无赖。”

赵衍哈哈笑了起来:“小贼尼,抢了我的衣服,还污蔑于我,现下便带你去见官,让衙门的庭杖将你的屁股打开花……”

她剥他的衣服,让他受辱,他也好生吓吓她,让她担惊受怕!

妙仪急了,真去了衙门,不管会不会挨打,最后送回庙里,自已的身份也难瞒住,母妃和父皇定然要知道了,再难逃出去找表哥。

可立时表明身份,他信不信尚未可知,就算信了,将她今日所作所为一番宣扬……

她想着想着,左右无路,只能先央求他原地停下,恰好夜风扶起马儿的鬃毛,打在她的眼睛上,一阵刺痛,泪意袭来,抽泣道:“公子,我原有没有恶心,不打算加害于你……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求你饶我这回,我知道错了……”

错就错在没擦亮眼睛,挑中个恶人来欺负。

赵衍听她说得声泪俱下,停了马,拿出她捆自已的攀膊,把她双手反绑,系在自已的左腕上,又将人翻过来侧坐在马背上,果真见她双眼鼓着泪。

他长这么大,鲜少见女人哭,一时没了主意:“你若别哭出来,我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正说着,便见一滴眼泪落下来,打湿了面纱。

妙仪忙仰头,想让泪水流回去:“公子大人大量,放过我吧!”

还真是对他唯命是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