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 / 1)

墨泉看清兜帽下的人,脸上惊喜,刚想叫王爷,又忍住了,四下一望:“在里面。”

赵衍步子轻快着,要往殿里去了,走到门口突然一滞。

墨泉定睛细看,见王爷背在身后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捏起了拳头,立着半晌,又挥手叫来鹤望,小声嘱咐了什么,待人去了之后,才缓步踏进殿中。

长明灯下跪着赵衍放心不下的人,此刻正背对着他,心无旁骛抄着经文。

“让我猜猜你在为谁抄经?”

妙仪心一动,放下笔来回头看清来人,多日不见,他似是瘦了,一脸憔悴,

她忙起身迎上去,突又听赵衍道:“是你孩子的父亲,还是那个等着你改主意的良人?”

他担了天大的风险,如一支飞驰的羽箭,从相国寺过来找她,没成想撞见她与人私会,还听到男子对她倾诉衷肠。

一颗心是强弩之末,碎在地上。

82.檐牙高啄·余烬

妙仪怔在当场,她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猜到了多少。

赵衍慢慢移步过来:“一段孽缘……” 可笑的是,从始至终,他都待这段孽缘如珠似宝。

她嗫嚅着,有太多事想说,在舌尖斟酌,不知从何说起,千言万语最后只又汇成不容置疑的两个字。

“不是。”

赵衍掐住她的脖子,迫她抬头看着自已:“那个男人是谁?趁我还没死,也许还能帮你掌掌眼……”

妙仪看着他的眼睛,言多必失,索性一言不发。

他们不堪的开始,也许就要有个不堪的了结。x?

忘不了的美好时光,说不清的前尘往事,只要他的手,再多用些力气,便会烟消云散,无人知晓。

赵衍气昏了头,回过神来,立时松了手上的力气,语气还是寒冰一般:“哭做什么?不想告诉我?你不说我也还是会知道。”

“王爷。” 鹤望折返回来,在殿外道:“是南诏世子贺敏之……属下在门口探查时,发现有人在寺外守着,看不出是谁的人,此地不宜久留,王爷速回相国寺吧。”

“是他呀,” 赵衍撩起她一缕湿漉漉的碎发,捻在指尖,想了想,心中明朗起来:“他是你旧主的表哥,与你也是旧相识了……那便是旧情复燃,劳他将我的儿子视如已出,对你也算痴情一片了。”

“我与世子没有私情……我只是有事请他襄助,我想进宫……”

“你进宫干什么,让我猜猜,莫非是要来看我?” 他的语气里满满的戏谑,自然是不信的。

鹤望等在殿外:“王爷,请速回相国寺。”

妙仪听了,握住他的手:“你走吧……”

赵衍叹一口气,他们所剩的时间本就不多,两相伤害又是何必。

这样想着,他几不可闻地一笑,回忆里的柔情,就是化成了灰,空气中仍留一丝甜蜜幻觉,萦绕于胸。

“被我撞见了,也不算坏事。” 他将她的下巴抬起来,见她闭着眼,只娓娓道:“本来还未想好怎么安置你,现下看来,我若是出不了宫,你也算有个好去处,我不该怪你……”

妙仪抬头,他佯装的豁达神情,刺眼得很,她伸出手去,要捂住他的一片薄唇。

赵衍一弯唇角躲开了:“但是,我若是活着回来了,便用铁链将你锁着一生一世。”

不让任何人看见,不让任何人肖想。

“王爷,时辰到了。” 鹤望不管不顾,已经进来了。???

赵衍冷声道:“我的孩子若是有什么闪失,便是亲自动手,也要贺敏之给他陪葬。”

他说完这一句,转身而去,对守在殿外的墨泉吩咐了几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衍走后,妙仪踉跄地走出大殿,新桃忙上来扶她:“姐姐,王爷这是怎么了,一阵风似的来了又走。”

她一抬头见妙仪脸上泪痕未干,失魂落魄,立时住了嘴。

只听墨泉道:“王爷让我们速速回府,娘子这些时日也不要再出来了。”

赵衍从相国寺请了佛前供奉过的粥,送入宫中,已过了晌午,又在文德殿外跪了一个多时辰。

皇帝身边的内侍王继恩,送杨仲节从殿内出来,折返回来见四下无人,只晋王一个跪在廊下,走上前劝道:“王爷,这会儿陛下正在气头上,你这么等着,也讨不着好的。”

赵衍面有疲色,语调无卑无亢,“大监费心了,我便跪到皇兄肯见我为止。”

王继恩直摇头:“王爷,今日陛下让你出宫,本是个好兆头,怎么又让右相的人撞见了你和那个贺敏之,诶……”

他正说着话,见远远过来个步态轻狂之人,一皱眉,又旋即敛起鄙夷之色,满脸堆笑,迎上去道:“国师大人来了,老奴这就去禀报陛下。”

陛下近日对黄老之术颇为着迷,陈道土便是跟前红人了,前几日还为他御笔题字,封他一个希夷老祖,一时风光无两,轻易开罪不得。

“有劳大监。” 陈抟一虚眼,绕过王继恩,低下头道:“衍儿贤弟,我还猜是谁惹怒了陛下,在这里罚跪,原来是你呀。”

他说完犹不解气,撸起袖子,露出尚未消退的淤青:“看看,你上次给我绑的,可怜我一身细皮嫩肉,活该你这狗肺狼心。”

赵衍知道他向来嘴不牢靠,故意激他一句:“我再落魄也是王爷,你不过一个游方术土,招摇撞骗,绑了你都是轻的。”

陈抟最是听不得别人数落他的看家本领:“我的卦向来是准的,不信你且等着……”

“等什么?”

“朔日!”

“你这又是给谁算的卦,朔日总会有,我又要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