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很漂亮。”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注意?力立刻转移,杜芙踮起脚尖看去,透过人群间的缝隙,看到了西恩娜,她在大臣和卫兵的簇拥下走进会场。
这还没结束,在西恩娜入场不?到三分钟,苏拉·布雷弗曼也昂首走了进来?。
他脸色很不?好看,仿佛随时都要爆发,但因为皇女在这里,所以勉强忍耐着?。
而当希裴诺笑容满面地迎向西恩娜,故意?忽略了苏拉时,有些聪明的人心中?已经有数了:这场晚宴的性质恐怕不?一般。
比起明面上宣传的“演说”“宣传”“游说”,这更像是一场让各选民站好队的提醒。
台上,希裴诺请来?的乐队演奏已然接近尾声。
在观众的注视下,希裴诺从容地走上台,鞠了个躬,道?:“感谢乐队带来?的美?妙演奏。也很感谢在座的各位今天能赏脸来?参加这次晚宴,我今天想宣讲的内容,是……不?。”
他没有预兆地突然噤声,缓步走下台,声音也跟着?扬高了:“相信在座很多人都认识我,三年前?,我是布雷弗曼家族的长?子,希裴诺·布雷弗曼,因为我跟苏拉·布雷弗曼,也就?是我的亲生父亲理念不?合,他把我赶出家门,剥夺了我贵族的身份,把我驱逐出中?央城,于是从那天起,我成为了平民,你们眼中?的下等人,受尽冷眼与嘲讽。”
“有一个话题人人回避,可这就?是我今天所准备讨论的话题,恨。我非常了解恨,它在你腹中?酝酿,在你体内深处,搅动翻腾,接着?它涌起,恨意?猛烈而迅速地上升,令人冲口?而出激动的话语,你怒目圆睁,充满怒火,你咬紧牙关,简直要咬碎牙齿。”
“我恨你们,我恨你!”
底下人群发出轻微哗然,开始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他是疯了吗?”
“苏拉还在这里啊,他说这话不?是公然挑衅么。”
“可是今天瑞克·布雷弗曼都没来?,难道?是他默许的?”
“这太荒谬了……”
希裴诺的情绪平复了一些,神情重归平静,继续道?:“别说你们从没说过这话,我知道?你们说过,我们都说过,只要你曾经历过沉痛的打击。可是今天我想说的是,我憎恨的并不?是被剥夺贵族身份,不?是成为平民这件事本?身,而是苏拉·布雷弗曼,是布雷弗曼家族的冷血残忍和利益至上。仅仅是理念不?合,他们就?可以罔顾血缘关系,打压异己,掩藏真相,不?择手段。而当时被赶出家族的我只有十八岁,一无所有,太过弱小,我甚至不?敢表现出任何憎恨和愤怒,以防遭受更多无妄之灾,因此我只得将恨意?转嫁于我的命运,是命运的无常多舛,冷酷无情,才将我置于如此境地!”
他深吸一口?气?,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我的母亲因心脏病猝死,年仅32岁,32岁啊,多么年轻的年龄。当他离开时,我仰望上苍说了这些话,因为我母亲还如此年轻,如此精力充沛,满怀梦想,为什么上帝要把他夺走?”
其?实希裴诺并不?了解他,也不?知道?他的梦想,他寡言、胆小、神经质,没人在意?她,他的Alpha丈夫瞧不?起他,家中?其?他成员也视他如空气?,他根本?从未真正地活过,也许他早逝是件好事,他没什么贡献,希裴诺被逼婚时他也没站出来?说过话。但这样的悼词哪有震撼力,不?是吗?
“可是经历了很多事,如今强大起来?的我终于明白,我母亲的去世根本?与命运无关,是贵族间的漠视、权斗害死了他,杀人凶手从来?都不?是命运,而是那些卖弄权力,视人权如无物的贵族!”
“你!”苏拉不?可置信地看着?希裴诺光明正大地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他妻子死于胃癌晚期,虽已无力回天但是他们仍给他找来?了最好的医生,最后给他注射了麻醉神经的药物,让他在睡梦中?无痛苦的离开,根本?不?是他所说的那样!
“现在我回到第?一星,站在这里,公开向布雷弗曼现任继承人,我的堂叔,瑞克·布雷弗曼宣布,我会正式和他同台竞选布雷弗曼家族下一任家主之位。”希裴诺举起一只手,高声说,“根据帝国法律,选票数量多的一方能够当选,虽然我现在名义上已不?属于布雷弗曼家族,但血缘关系还在,这是无法否认的!”
“要想制止暴力,必须和暴力者站在同一高度,我想要成为那个能制止暴力的人,重整布雷弗曼的家风,成为贵族间的表率,努力推动国家走向永恒的繁荣昌盛。”
“以上就?是我演讲的全部内容,感谢在座各位的聆听。”
希裴诺鞠了个躬。台下有一瞬间的寂静,随后掌声雷动,久久不?停歇。
唯独有一人没有鼓掌,那就?是苏拉,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拄着?拐杖的身子晃晃悠悠,好像气?的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一般。
但这个时候没人会顾忌到他的颜面了。
毕竟带头鼓掌的是西恩娜皇女,皇女表明了她的态度,就?说明希裴诺当选是板上钉钉的事,哪怕是有些站在布雷弗曼那边的贵族,也不?会蠢到在这个时候唱反调。
角落里,一名不?起眼的小记者狂按快门,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欣赏了好一会儿,心满意?足地收起了相机。
她暗暗想:贵圈真乱,儿子打老子的戏码可不?可多得。又想,这可是第?一手的八卦新闻,肯定可以在第?一区那帮爱凑热闹的公民之间引起轩然大波的。
她想象着?报社主编看到这些会如何对她大加赞赏,心里美?滋滋的。趁大家的目光都还在台上,她转身想偷偷溜走。
结果一转身,便撞到了一个人。
“抱、抱歉。”
能出现在这里的不?是贵族便是一些有声望的平民,记者惶恐地抬头。
却发觉对方正举着?终端在通话,并没有注意?到她,他神情斯文温润,话音却有些急促:“不?,不?是,我没找到她,但是那个人在这里。”
对方穿着?低调,可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身上独属于上位者的气?质。记者盯住他的脸,下意?识在脑海里搜寻,惊奇地发现以她过目不?忘的能力,居然不?记得贵族中?有这么一个人。
难道?是某个贵族的私生子?
对方注意?到她的目光,挂了电话,眼睛斜睨过来?。在光线明亮的室外,那一对琥珀色瞳孔中?央一闪而过诡异冰冷的红色,竟硬生生让记者打了个寒颤。
她连忙低下头,急匆匆地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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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朔不?知道?自?己喝了几?杯酒。
临时有一场会议,结束后他匆匆赶来?,却没想到杜芙已经走了,他甚至连对方一面都没见到。回忆起最近的种种,他不?由得多喝了几?杯。
他酒量一向很好,官场上你来?我往推辞不?掉的应酬何其?多,酒量好是必要也是不?得不?要的。初来?乍到的那段时间,他无数次被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灌酒灌到吐,如今他身份今非昔比,没有人再敢灌他酒,可他现在却试图用大量的酒精麻痹自?己。
他慢慢地想着?,想到过去的种种,那些被杜芙忘记,他却记得比谁都清楚的种种。
“不?是吧未来?的顾大议长?,这些小挫折就?把你打倒啦?”
创业初期,他迷茫痛苦的时候,杜芙陪在他身边,戳着?他的脸调笑。
“等你飞黄腾达了,把他们往死里整,到时候我教你怎么做。”
他被对家使?绊子穿小鞋,把重要的事情搞砸,杜芙掰着?手指给他出坏主意?。
半醉的顾云朔仰靠在装饰用的花柱上,头歪斜着?,恰好被阴影遮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