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院内，叫声惨烈。

赵姨娘可从来不知道生孩子是这么困难的事情，有种要被人撕裂的痛苦，额头的汗，手上的青筋，面颊已经疼得扭曲，而她的下肢则被固定着，动弹不了。

稳婆们都是有经验的，因此看得出来赵姨娘这胎要生得时间久了，因此一直在安抚她的情绪。

“姨娘得省些力气别叫了，现下离生还有段时间呢，若是力气都耗完了，到生的时候生不出来可就会有危险了，听话，若是疼就憋着一口气往下，别扯着嗓子的叫，没用！”

“痛死了痛死了，我不生了不生了！”

“妇人都是要遭这么一关的，等生第二个第三个就没那么痛了。”

稳婆安慰着赵姨娘，但她显然不吃这一套，依旧叫得惨烈异常，最后连稳婆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而后对视一眼，纷纷有些打退堂鼓。

主君不在家，老夫人昏迷不醒，家里没有主母，能做主的也就是赵姨娘身边的丫鬟雪裳和管事，于是稳婆找到她们二人就说道。

“姨娘这胎大，怕是要受罪了，我就问一句，倘若只能保一个，是保大还是保小？”

“当然是保大！”雪裳怎么说也是跟着赵姨娘混起来的人物，自然是想保住赵姨娘，但是管家却冷漠的盯了她一眼，而后平静的说道。

“三少爷没了，池家不能无后而终，若是可以当然要母子平安，但若是实在只能保一个，必须保小少爷无恙！”

这话一出，稳婆心里就有数了。

赵姨娘正过着鬼门关呢，何曾想隔着几道门的众人正讨论着保大还是保小的问题。

好在老天保佑，疼了三日后，她总算是生了。

确实是个少爷，但因为产程太久的缘故，生下来就有些不大对劲，脸色青紫一片，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了……

??第147章 儿殇，母亡

知道自己生了儿子，赵姨娘才心满意足的昏睡了过去。

好在她有自小练舞的功底在，因此产程虽然艰难，但恢复的还算好，不到半日，人就转醒了，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找儿子。

“孩子呢，抱来我看看。”

赵姨娘这话是对着丫鬟雪裳说的，她如今满眼都是得意，有了儿子就有了立足的根本，往后即便是爬，她也要爬到主母的位置上去，好让儿子名正言顺的继承这一切。

但雪裳却有些欲言又止，眼露哀伤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瞧见她这样，赵姨娘心里有些不解，于是拿出了做派的就呵斥道。

“耳朵聋了？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

雪裳被吓了一跳，当即就支支吾吾的回答了一句，“姨娘，小少爷他……他不是太好。”

“什么意思？”

赵姨娘听到儿子不太好的消息，整个人腾的一下就坐了起来，结果牵扯到伤口，疼得她叫唤了一声。

雪裳上前去扶，而后就略有哀伤的说道。

“稳婆说，小少爷憋的时间太久了，所以出来以后脸色不太好，奴婢瞧了一眼，确实有些青紫，老爷不在家，是管家做主请了大夫来诊治的，但今日下午前前后后都来了十几个大夫，都说不太好，小少爷怕是……怕是活不了了。”

“什么？”

赵姨娘现在有种被雷劈的感觉，脑袋嗡嗡作响，这可是她唯一的指望，要是没了，下一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还会不会有呢？

想到这里，手脚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躺在床上默默的流泪，发疯似的砸床，恨不能把所有的不满都倾泻出来，嚎啕大哭了一会儿，才红着眼眶的说道。

“抱来，他是我的儿子，我要看看他！”

“好，奴婢去抱！”

雪裳跟了赵姨娘那么久，当然为她马首是瞻，因此立刻去隔壁“抢”人，管家听说赵姨娘醒了要看孩子，叹息一声，就说道。

“送去吧，也让姨娘看最后一眼。”

这句话，已经道明了这位刚出生的池家小少爷之命运，可怜他还没有来得及感受这人世间的一切，就要黯然离开。

屋子内，赵姨娘看着自己用尽全力生下的孩子青紫一片，奄奄一息，差点没一口气撅过去，但她却强忍着泪水，从雪裳的手里接了过去，或许是母子连心，感受到自己肚皮里欢腾了九个多月的孩子就这么静静地裹在襁褓中，她笑着就哄道。

“儿啊，争口气，吃为娘的一口奶吧，吃了才有力气长大，是不是。”

说罢就撩起衣服作势要喂奶，可她才刚生产哪来的乳汁，再加上这小少爷连气都匀不过来，如何能有力气吃奶？

因此，这场面看得雪裳和几个伺候的稳婆都有些默默垂泪。

赵姨娘一边喂奶，一边哼着歌谣，那歌谣是她小时候记忆里有的，大约是娘亲哄她的时候唱的，可她从小被卖来卖去的，也记不得什么儿时的事情，故而只能是嘤嘤的发出些调子，至于词句则记不太清楚。

稳婆们不忍再看，只是默默离去。

管家也无意为难她们，给了原先商量好的银钱，就放她们离开了。

直到后半夜，等雪裳去接孩子的时候，才发现孩子早就凉透了，才出生就没了，这对于池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因此她一边落泪一边劝慰的说道。

“姨娘养好身子，日后还会再有的，咱们先让小少爷入土为安吧，眼下这样，他走的也不会安稳。”

可惜，赵姨娘就跟听不见似的，整个人还是保持着抱孩子的姿势，人都有些僵硬了，却还是一刻都不肯松开！

雪裳试图抱几次都没成功，最后还是管家让婆子狠狠心的直接“抢”走了，而赵姨娘失去了儿子，整个人就有些发了疯。

“儿子，还我儿子！”

凄惨的叫声让人听着都觉得可怜，但可怜又能怎么办？孩子没了就没了，他们早已无力回天。

眼下管家只盼着老爷能够早点回来，姨娘也振作精神，一家子度过眼下这个难关，日后再有其他生育，否则，池家当真是要绝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