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都惊呆了。小说虽然有杜撰的成份在,但也不能脱离实际,什么都敢想吧?

苏南珍细细一想,倒也有几分道理。

如果在前世那种开放的社会,读者能够区分现实和小说。可古代那些闭门不出的大家闺秀未必能领会到这点。要是误人子弟就不好了。

苏南珍想了想,“你可以提点五月。让她把故事逻辑圆好了。比如这个王爷娶平民姑娘,不要写他们私定终身。而是王爷报恩,亲自向皇上求旨。”

苏先生没忍住,拔高声音,“这怎么可能?”

皇上跟自己儿子有仇吗?居然让他娶门第这么低的姑娘为妻?

苏南珍摆了摆手,“这世上有人爱名,有人爱利,也有人淡泊名利。先生没见过,不代表没有。千万不要我即世界。那样太狭隘了。”

苏先生面红耳赤,想反驳,又找不到理由,再加上这人还是自己的雇主,既然对方不阻止,她何苦当恶人,只能应了。

等五月跟其他孩子一块割完猪草回来,苏南珍夸五月故事写得不错,又指出里面有些漏洞,“故事不能太想当然。咱们也要考虑读者,不能误导她们与人私定终身。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是无效的。”

五月当时还真没考虑这么多。她在林家村是个另类。

村民们不喜欢她,家人也不喜欢她,觉得她又懒又馋。可她就是想过好日子。她有什么错?她又没杀人放火?

前些日子隔壁村请戏,她听了一耳朵,突发奇想回来写了个故事。

写完后,她兴致勃勃拿给先生看,却被先生狠狠批评一通,她还难过哭了一晚,现在听三婶夸赞自己,哪怕还挑着刺,她也觉得高兴。

这是一种被人肯定的快乐。

五月认认真真将三婶说的记下,并且保证一定会好好写。

她也没想写书赚钱,就只是单纯想把故事写出来。

到了晌午,一家人张罗出一桌好饭好菜,大人一桌,小孩一桌,吃得津津有味。

饭桌上,林婆子兴致勃勃拉着林文和说村里的八卦,大部分都是些鸡零狗碎的小事儿,不过有一件事却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前几天,他们村头破庙那边来了个大官,到咱们这边找儿子,一问才知是那帮乞丐收留了。

林婆子说多少次都是激动外加懊悔,“哎哟,你说他们命可真好啊。居然得了一千两银子。你说我咋没这好命呢。”

林文和心想,就算真让你碰到,你也未必会好心收留啊。卓万里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

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面上却没表露出来,只点头附和,“的确命好。”

不过要没有那帮乞丐照顾,柱子那么丁点的孩子估计早就被狼叼走了。顾昭给这么多钱也很正常。

只是他没想到顾昭给银子居然没背着人,几个乞丐突然得那么笔银子这不是成心让人眼红吗?

他正唏嘘着,外面传来敲门声,林文贵背对着门,听到声音,下意识回头。

门口站着几个男人,为首那人正是跟他们一块去县城卖野猪的那个团头。林文和喜滋滋站起身,“娘,你这刚说到他们,人家就来了。”

大家也探头看去,几个衣着齐整的男人正探头探脑往他们家张望。

现在这几人已经非比寻常,林家人几乎全部起身,将人迎进屋。

团头见他们还在吃饭,有些不好意思,忙道,“你们先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再说事儿。”

林文和将他们请到桌上,又让媳妇给他们盛饭、拿筷子,“家里新添了头牛,一家人吃顿团圆饭,饭菜做得有点多。天气这么热,到下午估计就放坏了,你们留下一块吃吧。别浪费了。”

这话也就是客气,事实上农家人都节省,轻易不会有剩饭剩菜,就算有,也会留着喂猪喂鸡。

不过他们带了东西,也没有白吃,所以只是客气一下,也就坐下一块吃了。

林婆子忍不住好奇,“你们真的得了一千两银子?”

她就是道听途说,内心还是觉得一千两银子太多了。现在买一个成年人也就二三十两,孩子就更便宜了。有钱人又不傻,就算感激,也没必要给那么多呀。

团头这两天已经被无数人打听,农村人说话直,他们不会拐弯抹角,就那么大咧咧问这种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林文和见团头不想说,立刻打圆场,“娘,你问这个干啥。快吃饭吧。他们来找我肯定有事。咱们吃完饭,说正事要紧。”

林婆子压下心头疑惑,热情招呼他们吃饭。

酒足饭饱之后,孩子们全部被轰出来,大人们留在堂屋听事儿。

团头这次前来是想请林文和帮忙在林家村落户。

他们是乞丐,却不是天生的乞丐,而是因为家乡遭难,成了流民逃到这边来的。

没有路引,在本地也没有户籍,就想找林文和帮忙。

林文和欣然答应,这事很容易办,只要带他们去找族长,开一张证明,然后再去县城找文书把家乡户籍迁到屏山县就行。

但是林文和有一点好奇,“你们以什么为生?”

这古代的户籍分为三六九等,其中税最低的是商籍、贱籍,其次是匠籍,再往上是农籍,最后是士籍。相当于地位越低,税交得越低。不过因为士籍都是官员,所以他们有一定的免税额,所以交税最多的还是农籍。

团头几个已经想过了,屏山县山多地少,他们想要置田是不可能了,所以他们想在附近买座山开茶山。

蜀地山多,主要税收来自于茶叶,他们县也是茶马古道的必经路线。这条古道是内陆和大荣等国进行茶马贸易形成的古代交通路线。是以蜀地的茶叶并不愁销路。

林文和有些惊住了,“开茶山?你们会吗?”

他之前没想过开茶山,主要他们村也没有人开过。他对种茶是一窍不通。

团头却道,“总要试一试,咱们几个已经商量好了,就用手头的银子买座小茶山,种出来的茶叶也够几家花销。钱捏在手里总归不怎么放心。”

他这几天提心吊胆的,连睡觉都不敢,都要兄弟们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