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门口响起问询的话语。
“少主人,热水烧好了。”
薛玉霄思绪一顿,下意识答:“好,送到?隔间?去吧。”
她这句话落地,马上?就见到?侍奴们兑好热水、拿着沐浴洗漱用的布巾、调制好的香皂,香粉等物,一一送了进来。其?中?一人卷发束起,动作有?点笨拙,他离开花舫才解除脚上?的锁链,对“自由”这两个字,充满了陌生和迷茫。
薛玉霄道?:“加央?”
加央放下东西,跪地行礼,把?头压得低低的:“主人。”
薛玉霄上?下审视片刻,道?:“……穿上?衣服我有?点不认得,过来。”
裴饮雪飘过去一眼。
加央谨慎地凑过去,一会儿看?看?薛玉霄的脸色,一会儿又看?看?裴饮雪的表情,他知道?裴郎君没有?让自己?做通房的意思,可是在少主母面前,如果不展现出?一些男色上?的价值,她会不会不要自己?呢?
他简单的脑子有?些处理不清,下意识地凑过去摸薛玉霄的手,把?头放在她的膝盖上?,小声道?:“主人,加央在。”
薛玉霄:“……松手。”
他往后挪了挪,规规矩矩地收回手。
“我让崔明珠送他过来,事急从权,没有?跟你商量。”薛玉霄回头对裴饮雪道?,“但我想?你应该能猜到?他是我们寻找证据的关键,如果不是崔明珠跟他有?关系,我们轻易恐怕撬不开花舫男奴的嘴。他冒着风险告诉我们实情,我怕出?了纰漏害死加央,就将他买下来送到?园中?。”
裴饮雪神情淡淡,取出?一条手帕擦了擦薛玉霄的手指,道?:“我知道?。你只是人很?好,不忍看?到?别人被牵累。”
“正是。”薛玉霄点头,“你没误会就好。”
裴饮雪道?:“自然不敢误会。妻主在外面走?一圈儿就能引得无?数小郎君争相观看?,掷果盈车,连我也只能给他们让路,以免谁对你大献殷勤时阻拦了他们的心意。”
薛玉霄被这一句话给烧的大脑冒烟。她穿书前没谈过恋爱,忙于学业和自己?的考古爱好,即便有?男人示好也经常无?视,何况是裴饮雪这么有?jsg内涵、有?水平的吃醋……薛玉霄品味了片刻,道?:“你是不是暗地里说我呢?”
裴饮雪起身道?:“伤口涂过药又包扎了一下,不能沾水,我让他们把?热水少放一些。”
说着便进了隔间?。
薛玉霄起身跟过去,倚在门框上?看?他调试水温,大脑持续运转中?:“谁献殷勤了,我怎么不知道??”
裴饮雪挽袖放好花瓣,头也不抬:“过来,我帮你洗。”
裴郎君既如此说,周围陪侍的少年们便会意地退下,连带着把?加央也带走?了。
薛玉霄被他拉进去沐浴,脑子还在转,她仔细思考了一下最近所?做的事去柳河是为公务。她和裴饮雪都明白其?中?的道?理,裴郎不会计较的。
但今天的伤却给薛玉霄提了一个醒。裴饮雪风姿清绝,雅俗皆通,就算不和原著中?里一样辅佐李清愁,日后也会有?自己?的一番造化。而她位于京兆权力中?心,要是为天下争,免不了会有?刀光剑雨,他跟在身边,恐怕……
“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了?”裴饮雪伸手抚摸她的长发。
“我在想?,”薛玉霄向后倚靠,仰头跟他对视,他的面庞倒映进一双幽深如墨的眼睛里,“我身边只会越来越危险,随着我所?做的事情,我的威胁会让很?多人夜不能寐、寝食难安,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裴饮雪为她梳通长发的动作轻微一顿,一缕青丝卷着他修长的指节。他道?:“那这份风刀霜剑,你属意谁跟你共同承担?”
薛玉霄微怔。
“如今独立门户,园子里上?下大小事务,都要经过人的手来裁决。王郎周密,然而身后牵扯太大,丞相的心思幽深难测,不受控制。崔郎纯粹,有?匡扶救世的大慈悲心,但太过纯善,阴谋中?不见得是件好事,至于四?殿下……”裴饮雪语调微顿,“我替你想?,也不作考虑。”
他凑过来,吐息声跟弥散的热气交织在一起,眉眼的清冷被雾色笼罩得略带朦胧。
“如果你选别人,我会以为你动了心。”
隔着一层很?淡的雾,薛玉霄的眸光望进他清润的眼底,她莫名有?些意志不坚定,心里突突地跳起来,默默地想?:“他知不知道?自己?长得很?漂亮啊?”
裴饮雪看?着她道?:“有?件事还没跟你说。我上?次讲到?的小麦种子终于得到?了,是从一个河东来的商贩手中?购得,找了几个中?间?人辨认真?伪,应该是真?的。”
薛玉霄脑海中?的绮思消散无?踪,眼神立即亮起来:“是产量高出?三成的那份种子吗?”
“是,园子后的那片土地会用来播种验证。”裴饮雪道?,“目前所?得的粮食种子数量甚多,农书上?也有?很?多增产的方法,庄子上?的冶炼坊出?了一套改进农具,就是你说的那种……不过以铁铸造,造价实在太贵,也只有?薛氏出?得起这笔钱。”
薛玉霄小鸡啄米地点头,凑过去听,这是她最近听到?的一个非常好的消息:“金属多用来打造战甲,用在农具上?确实奢侈,这只是一个模具,除了开拓土地的犁头一定要用铁之外,其?他都能换成木头。”
裴饮雪与她商议:“我想?先制造出?一批交到?田庄上?,过几日我会亲自去跟领头的庄户讲述农书上?的一些办法,还有?你说的那个……只要交足一定数目的钱粮给东家,剩下的都留给农户自己?。”
士族手下都有?很?多荫户佃农,土地归属士族所?有?,播种和收获都是为了向薛氏上?供,大部分的人除了吃饭之外,从中?几乎得不到?什么利润,在这个举步维艰的大环境里,大多数人脑子里只有?“活着”,还没有?想?过居然能“活得更好一点。”
薛玉霄频频点头,她这会儿已经完全把?“裴郎跟在自己?身边会很?危险”忘到?脑后了,正大光明地道?:“看?来让我放走?你是不可能的,你操持得这么好,还是等着被我用来用去吧”
裴饮雪沉默片刻,叹道?:“……你最好会用。”
……
就像裴饮雪说的,薛泽姝在京中?的消息来源不少,大庭广众下所?发生的事,她很?快便已得知。
“……好啊。”薛司空的视线还落在图纸上?,声音却瞬间?冷下去几个度,“府兵难道?都是一群无?用的废物,让堂堂都尉打头阵?”
“大人,少主急于抓住劫掠人口的证据,使陛下发兵宁州,所?以冒进了些。”
薛泽姝横过去一个眼刀:“冒进?你说谁?”
对方额生冷汗,立即更正:“少主有?一骑当先之勇,要是慢去几步,走?漏风声,恐怕还抓不住现行。”
司空大人微微点头,她道?:“祝、岑两家做事太过,匪患灾难当前,居然想?着发财。朝中?不知道?有?多少这样拖后腿的东西,若非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必杀几个祸首,给我女儿泄恨。”
跟随薛泽姝的几位工部大臣俱不敢言,她们知道?自家顶头上?司爱女成痴,幸好消息里说薛都尉并无?大碍,否则司空大人一怒之下,难免会流血。
薛泽姝道?:“拿着我的令牌去请张院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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