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王秀已经?退婚,凤君膝下犹空,只有薛玉霄如愿进?入军府。
“好了,”薛泽姝摆摆手,随意道,“她不敢太过针对你,怕惹急了我。我也不好用?手段为你的前程铺路,毕竟明怀还在她身边……投鼠忌器,莫不如是。”
……
次日,薛玉霄随母亲大人一同前往侯府,接二哥薛明严回太平园。
作为她的侧君,目前唯一可以称得上是有名分?的郎君,裴饮雪自然陪同她一起前往。
两人同乘一架马车,薛玉霄闭目养神,在心中默默背诵书中对二哥寥寥几笔的描述,翻来覆去地揣摩思考,忽然听裴饮雪道:“不必紧张。”
薛玉霄抬眸看?向他。
“明严公子师从围棋国手,与我有同师之缘。但?入门时?间阴差阳错,久闻盛名,只是缘悭一面?。不仅如此,他还会六博、双陆、投壶,拆牌道字,无所不通。二公子在几年?前名如锦绣,与已故的永定侯一见钟情?,恩爱甚笃。”裴饮雪道,“出了名的秀外慧中,温润如玉,极好相处。”
薛玉霄抵着下颔,盯着他道:“你怎么比我还清楚。”
“京兆之中,士族内帷里常有诗酒宴会,诸多郎君、公子,都会前往。我虽然不去,但?请帖常常送来,里面?就是如此描述明严公子的。”裴饮雪淡道,“你马上就能见识了,再?过五日,是京兆一年?中最?大的宴会,百官、士族,以及内帷的郎君们,都会前往出席,称为‘秋收宴’,庆贺这一年?的风调雨顺,女郎之间比试武艺骑射,吟诗作赋,相互应和。”
“州郡不安之事常有发?生,这样也算风调雨顺?”
裴饮雪道:“皇帝在位期间,每一年?都会举行,不然便是对陛下和百官政绩的不满,到时?……四殿下也会出席。”
薛玉霄算了一下时?日,确实再?过五日就是秋收宴。这些裴饮jsg雪曾经?跟她讲过一次,但?她最?近忙碌太过,对时?日不够敏.感,险些忘记。
片刻后,马车停下,薛玉霄伸手扶裴饮雪下车,挽着他的手跟在母亲身后,进?入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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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定侯已故,薛明严只有一个儿子,爵位旁落。但?哪怕如此,他的陪嫁、聘礼,连同先永定侯的家业,全都在薛二公子手里撑持打点,其他的几房多不堪用?,都是一些败家破业的纨绔废物。
这些人虽然不肯撒手,但?薛司空亲自来接,又有圣旨,都不敢作祟,只得遣人送薛明严归家。
薛玉霄陪母亲在堂中坐了片刻,终于?见到了二哥。
跟离群孤鹤一般的凤君长兄不同。薛明严穿着一袭深色暗纹的大袖衫,上面?没有花草纹饰,既无亮色,也没有黄金珠玉作为装饰点缀,他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进?发?冠中,戴玉簪,衣装简朴庄重,但?却并不显得疏冷清寒,反而眉宇温和,宛若春风。
二公子领着一个四五岁的孩童,男孩儿粉雕玉琢,十分?可爱。薛明严拍了拍孩子的肩,男孩儿便乖顺跪倒在地,磕头道:“丑儿见过外祖母,见过姑姑。”
随后,薛明严也撩起袍角,跪向薛司空:“母亲。”
薛明严动作时?,薛玉霄和裴饮雪两人早已起身向旁侧避开,他是兄长,薛玉霄不能受他的礼。
薛泽姝扶他起身,并没有看?侯府的其他人,只是上下看?了看?二儿子,拉着他的手道:“回家。”
二公子望向母亲,眼中微有泪意,但?他多年?主理中馈,早已经?学会如何控制情?绪,很快便收敛心绪,不显于?表面?。他道:“儿已装好箱箧,昔日母亲所赠陪嫁,数目俱全。”
他一个外嫁的郎君,要是没有一点儿本事,连陪嫁也早被啃食干净了,怎么可能把这一大家子伺候得舒舒服服井井有条。能在择人而噬的幽深后宅中立身,还能人人称颂,可见薛明严也不是表面?这么好相处的。
一听正君要带走陪嫁,旁边噤若寒蝉的几个二房纨绔立刻急了,一股火窜上脑袋,禁不住道:“姐夫,你已经?嫁入我家多年?,婚后大姐也待你极好,你怎么能说?走就走,把陪嫁钱财也带回去呢?我那几个庶姐妹的聘礼都定好了,这时?候可不能……”
不待薛明严开口,一旁的薛玉霄便打了个哈欠,唇边流露出一丝令人胆寒的笑意,她语调轻柔懒散:“好裴郎,递刀来。我看?是谁说?话?这么难听,我要割了她的舌头。”
裴饮雪面?不改色,平静地将金错刀递给她。
薛玉霄抽刀出鞘,走到开口那人身边,手臂亲热地勾住她的肩膀,刀锋在那纨绔的下巴上拍了拍,温柔道:“你说?什么?撤回,我不爱听。”
错金的宝刀在日光下骤然一闪,寒芒阵阵。
侯府其他人猛地想起薛玉霄曾经?的声名她是剥皮作鼓、草菅人命的阎王娘子,别说?是赌场了,就是法场说?不定都敢闯进?去杀几个人再?走,这才好了没几天啊!
整个京兆都快忘了薛玉霄曾经?的“壮举”了。
几人想到此处,不禁冷汗津津。被刀抵着下巴的二房纨绔已经?快被吓哭了,咽了几口唾沫,哆嗦道:“玉霄娘子饶命,我……我什么都没说?,姐夫待我已是恩重如山……”
薛玉霄用?刀背拍了拍她的脸,笑眯眯道:“我记住你这张脸了,要是让我听到外面?有什么风言风语说?我二哥不好,我就把你的脸皮剜下来做一对鞋底,日日给我二哥踩踏。”
那人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薛玉霄收刀入鞘,跟在母亲和二哥身后走出去,把金错刀扔回裴郎怀里。
裴饮雪陪她同行,将刀藏于?袖中,低声:“你说?真的?”
薛玉霄同样压低声音,与他窃窃私语:“你猜。”
辛苦梅花候海棠(1)
第31章
回到太平园中, 薛泽姝早已经吩咐人把二公子的旧居清理出来。
太平园是母亲所住之地,也是京兆薛氏的主园。跟薛玉霄那座还没建完的园子?比起来,母亲这地方奢华内敛,表面上并不显山露水。得益于司空大人的某些强迫症, 园中的一草一木, 一瓦一砾,都严丝合缝, 对称严谨, 能分出一条极为完美的中轴线来。
别说建筑对称, 连两?侧池塘里?的鱼,数量都恨不得一模一样。
薛明严回到家中,等关了门?, 屏退侍从,他才终于情绪爆发, 扑进母亲怀里啜泣不止。受到严格教导的郎君, 连哭声也是含蓄而苦闷的。
片刻后, 伤怀悲恨都倾泻一空,薛明严用温热布巾敷了敷双眼?, 已恢复如常。
这期间,薛母只是抱着他抚背,并?不多?言。
她年岁增长, 逐渐对这种?场面有所回避, 免得伤心,且还有公务在身, 所以等到薛明严情绪稳定, 便让薛玉霄代?为安置妥当,同时给兄妹两?人让出叙旧的空间。
几人退出主?院, 回到二公子?出嫁前的绣房。房中陈设不变,光洁如新,有两?个小少年围炉烧茶,见?到有主?子?进来,便行礼斟茶,守候在侧。
薛明严请妹妹坐下,让裴郎君坐在身侧,便道:“此事多?亏有你,母亲已经?三番几次向陛下提议,碍于风俗名声,没有理由,总是被侯府借口拒绝。我?听说这次是你的主?意。”
薛玉霄道:“我?也只是尝试,并?没有完全的把握。”
薛明严望着她的面庞,她如今的变化和成就,哪怕他在内院之中也有所耳闻,甚为欣慰:“霄儿长大了。我?与?兄长一个进宫,一个守寡,总是跟你聚少离多?,你这几年长得快,过来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