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疑没什么反应,因为这种话他?听过很多、很多次。谢馥并不常说?,但在珊瑚宫、内帷之中,在这座庞大而?寂寥的宫殿里,他?早就成为了所有人议论的谈资,是整个京兆揣摩观赏的对象。

“比起你的笔墨喉舌,你自己的这张嘴,可不会说?话得多了。”

谢不疑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懒怠地撑着下颔:“多谢皇姐饶命,你吩咐,臣弟一定尽力去办。”

片刻后,两人议事?毕,谢馥离开?珊瑚宫。

她离去时没看脚下,靴子不小?心?把红泥小?炉带倒在一边。

水迹顷刻蔓延,炉盖滴溜溜地在地上转动,下方的炭火迸出一个火星儿,灼在谢不疑红色的衣衫上。

他?却没在意,只是独自蜷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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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上,慢慢地缩成一团,好?像醉过就能睡着了。

狂歌五柳前(3)

第26章

朝臣的上表一本接着一本。

皇帝虽然没有?表态, 但也承担着不小的压力。在盛名的蛊惑之下?,竟然出现了冒认笔名、想要鱼目混珠的大胆之徒都不需要面见皇帝,这些人连兰台书坊的那一关都过不了,经过赵闻琴拷问后, 便将冒认之人以欺上之罪按律格杀。

京中的气氛变得愈加火热和焦灼。“明月主人”究竟是何许人也?这个问题萦绕在每个人的脑海中, 成为了近期最风行的话题。

除了吏部,连军府也在积极地寻找此人。

“芙蓉。”典军将军萧妙叫住李芙蓉。萧妙年约三?十许, 是支撑兰陵萧氏的中流砥柱, “一定要先?其他人找到此人, 拉拢进我们这一系当?中,尤其万万不可让桓成凤得到。”

军府以两?个豪门士族的派系为主,一个是跟李氏联姻的兰陵萧家, 另一个则是“累世官宦、武将尤盛”的龙亢桓氏。萧妙和桓成凤两?人乃是多年的死对头,政见相左、战术也不同, 从来就没把?对方看顺眼过。

经过上一次事变, 李芙蓉看起来沉稳许多:“将军之命, 芙蓉必尽全力?。”

萧妙又道:“要是能得到,就算私下?里允诺她?一些利益也使得。总之……如果桓成凤先?找到她?, 我们便寻找机会在她?进入军府前杀了此人。”

李芙蓉心中一突,表面仍称是:“晚辈明白。”

自从薛玉霄拿着“证据”登门讹走了一大笔钱财,李芙蓉就对这种“以利益诱之”心怀芥蒂。在她?心中, 能以利益打动的人, 将来也会被其他人的利益侵蚀,是一定不能重用的。

面对上峰, 她?保持着应有?的顺从。等到出了军府的门, 回到春水园,她?才部署侍从家兵, 暗地里寻访此人……她?就不信,区区一个撰书人,倾兰台、吏部、与军府之力?,居然都找不到?难道她?是凭空蒸发了不成。

……

薛园。

薛玉霄手边放着四五本书,其中四本都有?一个红色的珊瑚标记。这是珊瑚主人几年来所作的诸多名篇,从《凤凰吟》到《风.流剑梦》,每一本都曾在京兆畅销一时,也常常在众人品评故事时拿来对比。

诚然。珊瑚主人所作之书,确实比不过王秀的《金玉名篇》、以及薛玉霄的《求芳记》,但他的结构和文辞都已是中流偏上,像这样?的水准,只要出现,不愁没有?官做。

哪怕里面不谈什?么实务,就光是给皇帝歌功颂德,也足以封一个清闲散官、食禄而生。

但他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薛玉霄抵额沉思,越看越发现其中有?蹊跷,她?抬手招了招:“裴郎你来。”

裴饮雪在不远处的小?榻上给《求芳记》写注释,闻言也没有?放下?书卷,而是执书过来,走到薛玉霄身侧,挨着她?坐下?。

“你看过这几本书,有?没有?察觉其中的端倪?”薛玉霄问。

裴饮雪垂眸,视线一一扫过书名,不偏不倚地评价道:“中上之作。光论故事并无什?么缺陷,只是……不知道撰作者是何许人,每一本都在暗讽士族瓜分皇室的权力?,为臣偏有?不臣之心,多出反贼乱士,招致天下?不宁……此人应当?是谢氏皇族的幕僚学者。”

薛玉霄颔首,顺着他的话捋jsg下?去:“这是皇帝的喉舌。我在想,这会不会是兰台书院的人?是陛下?身边的起居舍人?或是只属于?皇帝的那一班文掾?京兆中有?这样?才学、这样?关系的人,估摸不出五指之数。”

裴饮雪沉默片刻,道:“这其中可算上男子?”

薛玉霄一怔。

两?人视线相交。裴饮雪目光清澄专注,姿态端正?,语调平静地提出:“这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的人,连涉及朝政不多的你都能锁定,那被暗地里抹黑的士族重臣应该早就知道此人的身份,怎么会让这样?一个谄媚走狗安安稳稳地在朝为官?除非,他根本不在朝堂上,甚至于?说所有?人都没想到他的身份,不相信他能够担当?此任。”

“你说得对。”薛玉霄翻了翻书页。她?穿过来的时日愈久,跟时代的思考特征逐渐融合,在考虑人选的时候,天生把?男性排除在外?了……她?重新思索,指腹抚过上面的标记,忽然道:“四殿下??”